。亲热美帝,掉转枪头,骨肉相残,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是內战的罪魁祸首!是的,家人谁不恨他?你为什么敌我不分,为虎作伥?你是杨家的罪魁祸首!給大家带来什么?灭顶之灾,满门之祸,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使嗷嗷待哺的小巧珍没有家庭、没有父爱、没有母爱、没有一切,成了弃女。巧珍当然恨他,也完全可以不理他,但她办不到。一想到他心里酸酸的,眼泪汪汪的。只好携丈夫常常一起长途跋涉去看望他。回回一进那简陋得家徒四壁的家,一见那形销骨立的老人,她自己气未吐匀,就赶忙把外衣一脱,袖子一捲,给他洗衣缝被,打扫卫生。分別时,她双手呈上从武汉带去自己想吃捨不得买的好东西送父亲。老杨却两眼发直,口里喃喃着“又破费了,又破费了,又……”一双干枯的手久久颤抖着不敢接。每到此刻,巧珍不禁生气道:“爸!您、您、您老人家这样,我们再死也不回来看您了!真的!说到做到……”说着说着,扭身大哭起来。直到父亲含泪乖乖地收下,她才破涕为笑了。 1988年,亲生父亲去世的那天,她正在为一台重要的晚会紧锣密鼓准备着。长途电话打到排练场,惊闻恶耗。她只得狠心地请了假,匆匆忙忙地赶去看了一眼,又匆匆忙忙地赶回排练场了。 诚然,很多好心人感叹地说,这‘舍’的也太大、太多!太难以承受了啊…… 每当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无论她远在天涯海角的演出,还是在挑灯夜战的排练场;也不管是在政协礼堂开会,还是在医院就诊。她都积极行动,亲临灵堂哭拜、守灵、送葬。偶得空闲,或背背台词或写写人物自传或看看政协参政的发言稿。对亲属也不分亲疏厚薄,彼此远近,一视同仁。倾其所有,尽己所能,妥善地安顿后事,本能地恪守孝道。不为别的,只为践行自已曾经的承诺: “感恩并善待每一个亲人”。 诚然,有很多好心人感叹地说,那‘得’能值几何!?但巧珍毫不计较,不,她是没有时间计较。 天哪!天哪!灾难有完没完?答:没完! 三、 其实,巧珍更深的痛苦不仅仅是父母,也不仅仅是丈夫,更不仅仅是两家老人,而是她日夜巴心巴肝、牵肠挂肚的宝贝大儿子──李可! 197o年,身怀六甲的巧珍,曾听医生“先兆流产”的警告。但为了工作,一切演出照常。仍然翻山越岭,送戏下乡,人送雅号“带球走”,导致胎儿发育不全,患上先天性心脏病。也许是苍天默佑,宝贝儿子终于侥幸平安降生,取名李可。小宝宝圆圆脸,大大眼,白白皙皙,十分漂亮可爱。但哭声微弱,命若游丝。疲惫不堪但亢奋异常的小母亲破颜一笑,笑得甜,也笑得苦,更笑出了辛酸泪。 此时,“文革”在文艺界如火如荼进行到“斗、批、改”阶段,广大革命文艺战士无不雷厉风行地响应。试想,谁不都担心自已被“斗、批、走”了呢?故尔,人人抛家别子,斗志昂扬地在军代表的指挥下,浩浩荡荡地赶赴蕲春县山区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说实话,按她的特殊情况,本来没强行规定非去不可,但是她为了“自觉改造世界观”,夫妻双双主动递上申请书,表红心,紧跟党走不动摇。临行那天,巧珍却又依依不舍,上路了还一步三回头,似乎眺望汉口瑞祥路那刚出世三月的儿子,仿佛那双瘦骨嶙峋的小手拖住她的脚,撕去了她心的一半,鲜血黯然流淌,流淌。 半年后,人说,她像男人似的出工,脸晒黑了,心炼红了。一天晚上,在一个中学校舍昏暗的灯光下。当她伏在凳子上正想鼓足勇气向党写思想汇报的时刻,突然不停的肉撤眼跳,这不祥之兆,使她想到儿时妹妹病危的情景,不寒而栗。俗话说,母子连心啊!顿时预感孩子生出意外。一夜辗转反侧,通宵无眠。翌日,果不其然接到一封“李可病危”的加急电报,不禁大惊失色,心急如焚,直得赶忙请假,赶忙乘长途汽车地赶回武汉,赶忙发疯般地奔到那个挂着血红十字的地方。但一切都晚了!被告之:孩子高烧不退,加上先天性的心脏病,严重地损伤大脑,即令百般救治,也会成半痴呆的低能儿。她一听晕倒了,心碎了。她无助地望着木然而又苍白羸弱的李可,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脸挨脸、心贴心、痛心疾首、痛哭失声地喃喃道:“可儿,妈妈有罪,有罪啊!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真的,不是妈不爱我儿,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妈的命根子,哪有不疼不爱的?但是,妈还有更大的命根子啊!可儿可儿,妈疼你爱你,但是呵,妈不能不疼工作,不能不爱事业,是吧?我吃人民的饭,穿人民的衣,得为人民演好戏呀,对不对?乖乖,你懂了吗?啊?你懂了?好乖乖!好!妈妈今后一定要天天守护着你……” 往事如潮,历历在目啊!历历在目,往事如潮啊: 多少回,她万忙中为儿喂饭送水,勤換勤洗,幻想着洗尽儿脑中蒙昧和眼中混沌。她扶儿走路,梦想儿赶快站立起来,走向学校,走向欢笑,但回回失望。 多少回,她不惜砸铁卖锅遍求名医,寻偏方,抱着、背着、顶着儿风里来,雨里去,汗水撒遍江城的大小医院。都说会好转,却屡屡徒劳。 多少回,她得知儿破门而逃、四处流浪、破衣烂衫、赤身****,遭人白眼、轰逐甚至打骂的音讯后,柔肠百结,心疼如刀绞。 多少回,她惊闻可儿失踪后,四方打听,八方搜寻,嘶哑的呼唤声感天动地,儿却无动于衷,音信杳然。 1995年12月27日,小可再次走失。她夫妇整整寻找两天两夜无果的情况下,张巧珍仍毅然决然地代表湖北省楚剧界赴北京参加《东方税官》一剧的演出了。她在京15天里度日如年,如坐针毡,一种不祥的预感使她忧心如焚,神魂颠倒,在归途中她不住地擦拭车窗,睁大双眼,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地仔细搜寻,然而望眼欲穿,不见儿的踪影。到家时,她多么想听到可儿“妈妈”的亲切呼唤声,得到却是丈夫洪钧沉重的叹息。思子之切,失子之痛将这个外柔内刚的“铁娘子”终于击倒在床上,使这个在艺术上再难、再苦从不落泪的**员,又嘤嘤啜泣起来。腊月3o日,是过大年的日子,家家张灯结彩,户户鞭炮齐鸣;邻里阖家团聚,欢声笑语,她家却冷冷清清,了无生气。这时,李洪钧乐呵呵忙出忙进,累的腰酸背痛一刻也不消停。他为她精心烹制四道菜肴,与小儿子李昊一起,把餐桌搬到她的床头。就这样,大家默默无语地吃了一个不团圆的团圆年饭,过了一个无春的春节。 正月初四,是省文化厅组织“百团上山下乡”演出活动的日子。天刚蒙蒙亮,她一咕噜爬下床来,把泪呑进肚內,背上行李精神抖擞地随队伍大步出发了。 省楚来演出的特大喜讯,像长了翅膀的喜鹊飞向农村的四面八方,震动了三山五湖,人山人海的观众纷纷焦急地打听问讯:张巧珍来了吗?张巧珍来了吗……
生效梨园杰,死当楚剧魂-->>(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