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对此嗤之以鼻。在一次军议上,他甚至当着韩遂和众将的面,不屑地拍案道:“此乃魏军拙劣的反间计!意图乱我军心!韩叔父与我父乃结义兄弟,岂会行此不义之事?再有敢妄议者,斩!” 其声若雷霆,显示出他对自身威望的绝对自信,或者说,是一种不愿面对潜在危机的回避。
然而,谎言重复千遍,尚可能被当作真理,何况这些流言巧妙地将事实与通敌编织在一起?随着流言越传越广,细节越来越“真实”,甚至某些马超颇为信任的心腹将领,也開始在私下里,用隐晦而担忧的语气提醒他:“将军,韩将军近日……似乎与旧部往来密切,营中戒备也异常森严,恐……有备无患啊。”
人心中的疑窦一旦种下,便会自行生根发芽。马超那顆被酒精和胜利浸泡得有些发热的头脑,开始不受控制地滋生疑云。他再看向韩遂时,目光中那份因辈分和联盟而维持的表面的亲近,渐渐被审视、警惕,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所取代。
在一次商讨军务时,韩遂再次提出稳扎稳打、注意后勤的建议,马超竟当场勃然作色,语气尖锐地反问:“叔父屡屡强调稳妥,莫非是另有所图?难道我西凉铁骑的刀锋,还劈不开魏军的营垒吗?” 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韩遂面色铁青,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强压着怒火,拂袖而去。
对几位羌王的犒赏和安抚,马超也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次,一位羌王借着酒意,半真半假地抱怨部下伤亡颇重,却未得相应补偿,马超竟直接摔碎了酒杯,厉声呵斥其贪得无厌,不知感恩,险些引发冲突。虽经旁人劝解,但羌王们心中积累的不满与怨怼,已然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联军内部的裂痕,在郭嘉投放的“流言之毒”催化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大、深化。
紧接着,郭嘉的第二步棋,如同暗夜中袭来的冷箭,骤然射出!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魏军一支精心挑选出的百人锐卒,在脸上涂抹了锅底灰和油彩,换上了从俘虏身上剥下的、带着腥膻气的羌胡服饰,由熟悉羌胡口令的暗探带领,利用抓来的“舌头”提供的巡逻路线和间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摸近了联军后方一处相对偏僻的辎重囤积点。这里堆放着大量从西凉转运来的粮草,守军虽众,但连日狂欢和内部流言已让他们的警惕性大为降低。
“什么人?!” 一名哨兵似乎听到了异响,刚出声喝问,一支弩箭便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
“动手!” 魏军队率低吼一声。
瞬间,数十支浸饱了火油的火箭划破夜空,如同嗜血的萤火虫,扑向那些堆积如山的草料和粮垛!同时,几名身手矫健的魏军锐士将随身携带的火油罐奋力投出,罐体碎裂,黑色的油脂四处流淌。
“轰——!”
火焰几乎是瞬间爆燃起来,借着夜风,疯狂地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粮囤变成了巨大的火炬,照亮了半边天空,也映照出守军惊慌失措、奔走呼号的身影。
“走水了!粮草着火了!”
“快救火!快!”
“有奸细!魏军奸细混进来了!”
混乱,彻底的混乱。尽管附近的联军士卒奋力扑救,但火势蔓延极快,依旧有大量粮草被焚毁,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焦糊和牲畜皮毛烧灼的刺鼻气味。
几乎在同一时间,联军大营的侧翼,另一支约五百人的魏军轻骑兵,如同旋风般突袭了由韩遂部负责警戒的一片区域。他们并不恋战,只是呼啸着冲近营栅,射出几轮火箭,制造出巨大的声势,与匆忙集结的韩遂部士卒发生了小规模的接触战。在魏军佯装败退、迅速撤离时,他们“仓促间”丢下了几面魏军的制式旗帜,以及几具“来不及带走”的同袍遗体。而在这些遗体身上,搜出了几支刻有模糊不清文字、似乎经过磨损处理的箭矢——那文字,若隐若现,竟似乎与韩遂军中某些标识有着微妙的关联!
粮草被烧,本就让联军上下人心惶惶,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充满了恐惧。而魏军偏偏选择攻击韩遂的防区,撤退时又“无意”遗落下这些引人遐想的“证据”,这简直是将之前的流言坐实了七分!
消息传到中军大帐时,马超正自饮酌,闻报先是震惊,随即暴怒!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几,酒水、肉食、杯盘狼藉一地。“韩遂老贼!安敢如此!” 他双目瞬间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连日来积累的疑云此刻化作了几乎可以燃烧的怒火。他立刻派人紧急召见韩遂。
韩遂匆匆赶来,尚未来得及解释,马超便劈头盖脸地厉声质问,语气中的不信任和杀意几乎毫不掩饰:“叔父!你的防区!你的粮草!还有这些箭矢!你作何解释?!莫非真如流言所说,你已与刘湛暗通款曲,欲置我于死地?!”
韩遂又惊又怒,他百口莫辩。粮草被烧,他同样损失惨重;防区被袭,他亦是受害者;那些莫名其妙的箭矢,他根本不知从何而来!看着马超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神,听着那诛心之论,韩遂心中积压的怨气和对马超刚愎自用的不满也彻底爆发。
“马孟起!你……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夫若有二心,天诛地灭!你如此不辨是非,轻信谗言,岂是明主所为?!我与你父……”
“休要提我父!” 马超怒吼打断,声音震得帐布嗡嗡作响,“我只问你,今夜之事,如何解释?!”
两人在帐中大吵一架,言辞激烈,几乎拔刀相向。最终,韩遂带着满腔屈辱和愤恨,摔帘而去。联盟那本就脆弱的纽带,至此已公开断裂,裂痕深可见骨。
就在联军内部猜忌日深、人心浮动已达顶点之际,郭嘉的第三步,也是那最终、最致命的一击,如同经过精密计算的毒刺,悄然刺出。
他召集了麾下最擅长模仿笔迹和制造伪物的能工巧匠,闭门数日,精心伪造了几封韩遂与魏军“往来”的密信。信中,“韩遂”以一种饱受委屈、迫不得已的口吻,抱怨马超“刚愎自用,不听人言,非共事之主”,表示自己“心向魏公,愿弃暗投明”,并“详细约定”了投降的具体信号——于某夜举火为号,开放营门,以及接应的时间。信件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甚至连用印的细节都处理得天衣无缝。
然后,通过安插在联军内部的细作,郭嘉设法让这些足以致命的信件,“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一次小规模巡逻冲突的“战场”上,并被马超最信任、对其忠心耿耿的一名亲卫队长,“拼死”从一名“韩遂部信使”,实为死士伪装的身上“缴获”。
当那名亲卫队长带着一身“浴血奋战”的伤痕,颤抖着将那几封以油布包裹、染着点点“血迹”的密信呈给马超时,马超只扫了一眼,便觉得浑身的血液“轰”的一声全部冲上了头顶!
连日来的怀疑、被轻视的愤怒、被“背叛”的羞辱感,以及内心深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局势恶化而产生的焦虑和恐惧,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之前所有的流言、火灾、袭击、箭矢,似乎都在这几封“铁证如山”的密信面前得到了最终的确认!
“韩——遂——老——贼!!安敢如此欺我!!” 马超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狂虎般的咆哮,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他猛地一脚,将身边一个重达百斤的鎏金铜壶踢得飞起,重重撞在帐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一把抓起倚在旁边的虎头湛金枪,冰冷的触感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狂怒,挺枪就要冲出营帐,直奔韩遂大营而去!
“将军!将军息怒!此事蹊跷,还需仔细核实啊!” 庞德等几名忠心部下闻声冲进大帐,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死死拦住他。庞德更是拦腰抱住马超,急声道:“主公!万不可冲动!此必是魏军反间之计!韩将军纵然……纵然有所不满,也未必真会行此叛逆之事!此刻内讧,正中间人下怀啊!”
“核实?还要如何核实?!证据确凿!白纸黑字!连投降的时辰、信号都定好了!怪不得他屡屡劝我谨慎,原来是包藏祸心,欲拖延时日,与魏贼里应外合!” 马超奋力挣扎,怒吼道,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放开我!我要杀了这老匹夫,以祭我军旗!!” 他神力惊人,几名部将拼尽全力才勉强将他拦住,帐内一片狼藉,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然而,就在这内部火并一触即发的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咚!咚!咚!咚!”
震天的魏军进攻号角与催魂索命般的战鼓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从营外四面八方炸响!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以及火箭划过夜空带来的凄厉呼啸!
“报——!将军!不好了!魏军……魏军全军出动,趁夜大举进攻了!” “报!前营栅栏已被突破,魏军重步兵结阵杀进来了!” “报!左翼羌兵营寨发生骚乱,部分人马不听号令,自行溃逃!” “报!韩遂将军所部……所部营盘火光冲天,人马调动频繁,似乎……似乎有兵马在向内移动!方向……方向正是我军中军!”
坏消息如同雪片般,一个接一个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马超的心头!
马超脑中“嗡”的一声,霎时间一片空白。内外交困,众叛亲离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渭河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甩开阻拦的部下,一个箭步冲出大帐。
帐外,已然是一片
第七十九章 神威天将军归附-->>(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