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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南中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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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憋屈感,几乎要让这位莽撞的猛将发疯。

    文吏简雍,一个原本风度翩翩的文人,此刻也瘦脱了形,衣衫褴褛,他凑到刘备身边,声音因虚弱而发颤:“主公,如此下去……不是办法。队伍士气低落,伤病增多,若再找不到可靠的栖身之所和稳定的补给,恐怕……恐怕未等魏军追来,我等便要……要葬身在这南荒密林之中了。”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必须……必须尽快寻一势力较强的当地豪帅,设法取得其信任。哪怕……哪怕暂时屈身事之,也好过如今这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啊。”

    刘备沉重地点了点头,望着前方仿佛永无尽头的、被原始森林覆盖的群山,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与这些言语不通、习俗迥异、视他们为入侵者的南中豪帅打交道,其难度与未知的风险,丝毫不亚于面对魏军精锐的追兵。但他没有选择。

    “传令下去,加快脚步……寻找……寻找任何可能通往大部落的路径。” 他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异常微弱。

    就在刘备残部于南中东北部的牂牁郡境内苦苦挣扎之际,关于北方剧变以及这支残兵败将零星踪迹的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往来的商队、溃散的蜀军士卒、以及各部族之间古老的联系方式——传遍了南中错综复杂的山山水水,最终汇入了几个最具实力的豪帅耳中。

    建宁郡腹地,味县附近,一座依傍险峻山势、完全由巨大青石和粗壮原木垒砌而成的庞大寨落,如同匍匐在山间的巨兽,俯瞰着脚下蜿蜒的河流与有限的平坝。这里便是南中最大、最强悍的豪帅之一——孟获的根基所在。

    与中原城池的方正规矩不同,这座寨落充满了蛮荒、粗犷与力量感。寨墙高达三丈,并非笔直,而是依着山势起伏,墙上设有箭楼和瞭望台,插着无数绘制有狰狞兽首或看不懂的符文图案的旗帜。寨内房屋高低错落,多以竹木为架,覆以茅草或兽皮,街道狭窄而曲折,弥漫着牲畜、烟火、草药以及某种发酵液体的混合气味。

    寨落中心,是一座格外高大、以数十根合抱粗的完整原木为柱、覆盖着厚厚虎皮和彩色织锦的巨型厅堂,这便是孟获的“王府”。厅内光线昏暗,全靠四周墙壁上插着的熊熊燃烧的松明火把以及中央一个巨大的、终日不熄的炭火坑提供照明。炭火上架着整只的獐子,被烤得滋滋冒油,肉香混合着松烟的呛人气息,充盈着整个空间。

    主位之上,铺设着一张完整的、毛色斑斓的猛虎皮。端坐其上的,正是孟获。

    此人身形之魁梧雄壮,远超常人,几近九尺,坐在那里便如同一座铁塔。他豹头环眼,鼻梁高挺,一张阔口,虬髯如同钢针般根根戟张,连接着鬓角浓密卷曲的头发。肤色是长年日照风吹形成的古铜色,油光发亮。上身半袒,仅斜披着一张不知名的黑色兽皮,露出岩石般块垒层叠、贲张欲裂的胸肌和腹肌,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疤,如同荣誉的勋章。他的头上戴着以黄金和兽骨装饰、插着数根艳丽雄鹰羽毛的皮冠,眼神狂野、锐利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桀骜与自信,顾盼之间,自带一股慑人心魄的蛮霸之气,仿佛山林间的天生王者。

    此刻,他正用一柄镶着宝石的锋利小刀,从烤獐子上割下大块滴着油脂的肉,直接用手抓着,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动作豪迈而充满力量感。

    下首,几名心腹头人分坐两侧,同样在吃肉喝酒,但姿态明显恭敬许多。

    一名负责打探外界消息的头人,咽下口中的肉,恭敬地向前倾身,汇报道:“大王,北边来的鹰隼带回的消息已经确认了。成都的刘璋,那个软得像鼻涕一样的家伙,已经向那个从北方来的魏公刘湛投降了。现在,从葭萌关到成都,益州北面的土地,都插上了魏军的黑色旗帜,像乌鸦落满了稻田。”

    孟获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环眼中精光闪烁,如同暗夜中的豹瞳。他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声音如同闷雷:“刘璋?哼!早就知道他守不住他老子留下的家业!真是个没卵子的废物!丢了祖宗基业,活该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他拿起旁边一个硕大的、用野牛角制成的酒杯,里面盛满了浑浊而烈性的本地米酒,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他的虬髯流淌下来。

    “那个刘湛……” 孟获用粗壮的手指抹去胡须上的酒渍,带着一丝审视与不屑,“什么来头?比刘璋那软蛋如何?比起以前的汉人皇帝呢?”

    头人连忙回答,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忌惮:“回大王,那刘湛可不得了!听说他在北方,打败了曹操、袁绍那样的大诸侯,手下兵多得像山林里的树叶,将军猛得像下山的虎豹,还有一堆摇羽毛扇的聪明人给他出主意,厉害得很!如今他占了整个益州北部,财货、人口、粮食都归了他,势力大涨。恐怕……恐怕要不了多久,他那双眼睛,就要盯上我们南中这片土地了。他的手,迟早要伸过来啊!”

    “把手伸到南中?” 孟获将啃得精光的骨头随手扔进中央的炭火坑,激起一串噼啪作响的火星。他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仿佛能咬碎骨头的牙齿,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野性的笑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桀骜。 “哈哈哈!这南中的山,是我们祖祖辈辈用血和汗守护的山!这南中的水,是我们世世代代用命和魂滋养的水!汉人的皇帝,像天上的云,换了一朵又一朵,哪一朵的雨,能真正浇透我们南中的土地?哪一朵的影子,能真正罩住我们南中的儿郎?”他猛地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环视着他的头人们,声音陡然提高,如同虎啸: “他刘湛想来?好啊!让他来试试!让他带着他的北方骑兵,来爬爬我们南中这猴子都发愁的山!来趟趟我们南中这毒蛇都畏惧的河!看看是我们南中儿郎手中的刀快,还是他北地战马的蹄子硬!看看是我们山间的瘴气毒,还是他攻城略地的野心大!”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坐了回去,拿起酒角再次痛饮,然后抹着嘴问道:“对了,不是还有消息说,有个叫什么……刘备的?也从北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过来了?现在在哪儿晃荡呢?”

    “是的,大王。” 那头人回答,“探子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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