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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成都献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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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若能……若能审时度势,主动献城归降,或可依涪城会谈之约定,保全主公宗族性命安全,乃至……得一闲散爵位,安享富贵。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却也是眼下……唯一可能保全所有人……尤其是主公您……身家性命的生路。” 他将“身家性命”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归降……献城……归降……” 刘璋如同一个溺水之人,反复咀嚼着这两个代表着屈辱与失败,却也带着一丝生存希望的字眼,脸上交织着巨大的屈辱、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他终于不用再背负这沉重的、他根本无力承担的责任了。他像一个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在场他“最信任”的谋士——张松,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期盼:“永年……永年……你……你以为……李司马之言……如何?”

    张松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瞬间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沉痛欲绝的表情,他甚至夸张地踉跄半步,然后深深一揖到地,肩膀微微耸动,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与颤抖:“主公……李司马所言……虽……虽字字如刀,令人肝肠寸断……然……确是……确是眼下最无奈,却也最……现实的考量啊!” 他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如今之势,战,则必亡!不仅城破,恐……恐宗庙不保,生灵涂炭!降……虽屈辱,然……或可存续宗祀,保全黎庶。魏公在涪城,确有承诺在先,必不会苛待主公及刘氏宗亲。为了益州这百万生灵免遭兵燹之祸,为了主公您的家小安危……为了这锦官城不再被血火染红……松……松虽万死,亦……亦恳请主公,忍一时之屈辱,行……行此权宜存续之计啊!”

    说完,他竟是伏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悲切,仿佛真的痛心疾首到了极点,演技之精湛,足以以假乱真。

    王累见连张松也如此说,知道最后的挣扎已然无用,他仰起头,望着书房那精美的藻井,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充满了无尽悲凉与无奈的叹息,那叹息声中,仿佛有某种东西彻底碎裂了。他不再言语,只是瘫坐在地,浑浊的老泪沿着脸颊沟壑无声滑落,仿佛在祭奠一个时代的终结。

    刘璋看着伏地痛哭的张松,看着瘫坐垂泪、已然心死的王累,再看看一脸“现实如此、不得不为”的李严,最后环顾四周那些或面如死灰、或眼神中竟隐隐透出一丝期待的宗族和幕僚……他心中那最后一根名为“抵抗”的弦,终于彻底崩断。

    一种巨大的、被彻底抽空了一切的虚弱感和奇异的解脱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他仿佛用尽了平生最后的力气,对着虚空,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拟……拟降表吧……开……开城……迎接王师……”

    命令既下,整个州牧府,乃至整个成都,都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混合着悲伤、屈辱、恐惧与一丝诡异平静的忙乱之中。

    起草降表的文吏,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墨汁滴落在昂贵的绢帛上,晕开一团团污迹,仿佛象征着益州政权最后的体面正在一点点被玷污。刘璋在侍女的服侍下,脱下了那身象征州牧权威的锦袍玉带,换上了一身粗糙的、未经染色的白色单衣,腰间连一根像样的丝绦都没有系,如同真正的囚徒。他望着铜镜中那个形容憔悴、眼神空洞、穿着丧服般衣着的自己,不由得悲从中来,再次失声痛哭,却又被身旁的李严冷静地劝住:“主公,事已至此,还需……隐忍。”

    刘氏的宗族子弟、妻妾家小,也被要求换上素服,收拾细软,聚集在府中,等待命运的裁决。女眷们的哭泣声此起彼伏,孩子们被这气氛吓得哇哇大哭,又被大人慌忙捂住嘴巴,整个府邸弥漫着一种末日般的悲凉。

    以张松、王累、李严为首的益州文武百官,也都换上了正式的官服,但许多人刻意选择了颜色较为素净的,手中捧着代表益州权柄的州牧印绶、各级官印、户籍黄册、府库钥匙、兵符虎节等物,沉默地聚集在州牧府门前。他们的表情复杂,有如同王累般的麻木,有如同李严般的审慎,也有如张松般隐藏在沉重下的丝丝轻松,更有大多数人脸上的茫然与对未来的恐惧。

    成都的城门守军,接到了他们军旅生涯中最后一道,也是最屈辱的一道命令——打开城门,解除武装。许多老兵看着那扇他们守卫了多年、如今却要亲手洞开的城门,忍不住红了眼眶,有人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金属摩擦的沉重声响中,那两扇包裹着厚厚铜钉、曾经抵御过无数外敌的沉重城门,被缓缓推开,如同一个巨人无奈地敞开了自己的胸膛。

    秋日的阳光,带着一种清冷的质感,照耀在成都北门外的空地上。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更添几分萧瑟。

    以刘璋为首,投降的队伍缓缓地、沉默地从洞开的城门中走了出来。刘璋走在最前面,身着白色单衣,披散着头发,用一根白色的丝带象征性地缚住双手。他步履蹒跚,身形佝偻,脸色蜡黄,眼神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地面,不敢抬头望向北方,仿佛那里有噬人的猛兽。每走一步,他都感觉有无数道目光如同针尖般刺在他的背上,那是来自身后官员、来自两旁被迫观礼的士卒、甚至来自城墙上和远处民居窗户后那些复杂目光的注视。屈辱感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身后,是同样身着素服、面色悲戚的刘氏宗族子弟和家眷,队伍中不时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再后面,则是以张松、王累、李严为首的文武百官,所有人都低垂着头,手中捧着那些曾经代表权力与地位,此刻却沉重如山的物件。

    队伍在护城河外一片预先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停下。刘璋在两名侍从的搀扶下,面向北方,率先屈膝,然后,如同被折断的稻秸般,缓缓地、僵硬地跪倒在地。他身后的所有人,也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秋风无情地吹拂着他们单薄的衣衫,卷起尘土,扑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许多跪在地上的官员,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深秋的寒意,还是因为那浸入骨髓的恐惧与巨大的屈辱。一些女眷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绝望的呜咽声,又被身边的人强行制止,只剩下肩膀不住的耸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天地间,只剩下风声,以及这片跪倒在尘埃中、等待命运裁决的人群那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并没有让这片死寂等待太久。

    北方地平线上,先是传来了一阵低沉而富有节奏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声响——那是数以万计的铁蹄和军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紧接着,一片移动的玄色浪潮,开始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没有冲锋时惊天动地的呐喊,没有攻城前那令人心悸的战鼓。魏军主力,以一种近乎完美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肃穆与威严,如同潮水漫过堤岸般,沉稳而坚定地向成都城下推进。旌旗蔽空,刀枪如林,阳光照射在无数玄色甲胄和锋利的刃口上,反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汇聚成片的寒光。

    大军在距离献降队伍约一箭之地外,如同受过最严格训练的巨型仪仗队,没有任何多余的号令,便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动作整齐划一,戛然而止,带来的是一种远比喧嚣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数万人肃立无声,只有战马偶尔的响鼻和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仿佛一头收敛了爪牙、却随时可能暴起噬人的洪荒巨兽,那沉默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力量宣示。

    紧接着,玄色的军阵如同被利刃从中劈开,向两侧移动,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魏公刘湛,在众多文武重臣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而出。他今日身披一套擦得锃亮的明光铠,阳光照在甲片上,流转着耀眼的金色光晕,外罩一件玄色织金的大氅,随风飘展。他头戴金冠,面容沉静,目光如同深潭,扫过眼前这片跪伏在地的人群,扫过那洞开的成都城门,最后落在那被刘璋捧在手中的益州牧印绶之上。他的气度威严而从容,与刘璋的狼狈凄惨形成了云泥之别,宛如天神降临,审视着人间的臣服。

    在他的身后,左边是羽扇纶巾、神色从容的诸葛亮与面带慵懒笑意、眼神却锐利如鹰的郭嘉;右边是顶盔贯甲、杀气凛然的徐晃、周仓、文聘;更引人注目的是,新近归附、同样身着魏军服饰的严颜与张任,也赫然在列!他们二人的出现,尤其是对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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