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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益州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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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皆白,然性如烈火,忠勇善战,惯使长刀,在军中颇有威望。然其人性刚直,对刘璋宠信宵小、赏罚不明亦非毫无怨言,尤其与刘璋身边近臣王累、张任等多有龃龉……若能善加利用,或可不战而下此关。”

    “再往西,有涪水关、绵竹关,此乃成都东北屏障……守将分别为……”“成都以北,有葭萌关,地势险要,如今由刘备率其残部驻扎,然其兵微将寡,粮草不继,且寄人篱下,军心不稳,将骄兵惰,实不足为虑……”

    他侃侃而谈,语速快而清晰,如数家珍,将益州的地理虚实、军政要害、人事关系的盘根错节,剖析得淋漓尽致,鞭辟入里!何处可以重兵强攻,何处可以遣使招降,何人可引为内应,何人需重点防范,何处有粮可资军用……皆在他那短小手指的指点与洪亮嗓音的解说之下,变得条分缕析,无所遁形。这不仅仅是一张地图,更是一份详尽的益州夺取战略指南!

    刘湛、诸葛亮、郭嘉、荀衍四人,皆是当世顶尖的智者,见识广博,此刻听着张松这毫无保留、深入骨髓的讲解,看着那精密绝伦、标注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地图,心中无不掀起惊涛骇浪,震撼之情难以言表!这地图,这把钥匙,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诚如郭嘉所言,有了它,益州那层神秘而险峻的面纱被彻底揭开,在其眼中,当真如同一个被摊开了所有秘密的棋盘,敌我态势,一目了然!其意义,确实胜过十万雄兵!

    张松讲解完毕,将地图轻轻卷起,动作带着一种庄重感,重新放回木匣之中,然后双手将木匣推至刘湛面前的桌案上,目光灼灼,带着最后的审视与期待,看着刘湛,声音依旧洪亮,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魏公雄才大略,神文圣武,兵精粮足,更有扫平北方、席卷荆襄之赫赫威名!刘璋闇弱,益州有识之士、翘首以盼王师久矣!如今天下大势,已在魏公!松,不才,愿以此图为进身之阶,效犬马之劳,倾力相助,助魏公兵不血刃,或至少是以最小代价,定鼎西川!只望魏公取得益州之后,能念松今日微末之功,予以立足之地;更能体恤蜀中百姓久遭困苦,轻徭薄赋,革除弊政,善待蜀中每一子民!则松,心愿足矣!”

    图已献上,条件也已明确提出。剩下的,便是看这位魏公,如何接招了。

    刘湛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狂喜,没有立刻去接那近在咫尺、重若千钧的木匣。他目光郑重地看向张松,迎上那双充满智慧与傲气的眼睛,沉声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永年先生!今日献此重宝,剖析利害,直言不讳,使孤如拨重重云雾而得见青天,如暗夜行舟而忽见灯塔!此图之价值,无可估量!先生之高义,洞察时局,心系黎庶,更令孤感佩万分!此非仅益州百姓之福,亦乃孤刘湛之幸也!”

    他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张松面前,在对方略显惊愕的目光中,对着张松,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礼:“先生放心!孤若得入西川,必以先生为股肱之臣,委以重任,绝不相负!更在此对天立誓,若得蜀地,必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整顿吏治,选拔贤能,善待蜀中每一子民,绝不负先生今日之托,亦绝不负蜀中百姓翘首之望!”

    他直起身,目光诚恳而坚定:“孤,多谢先生雪中送炭,鼎力相助!这一礼,先生当之无愧!”

    这一礼,情真意切,发自肺腑,重于泰山。

    张松看着这位权倾天下的魏公,竟然对自己这个貌丑之人如此躬身施礼,言辞恳切,承诺郑重,再回想自己在刘璋麾下虽居别驾之位,却始终因容貌和性格而受冷遇、被排挤,满腔才学无处施展,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那层用以保护自己的、坚硬的傲慢外壳,在这一刻,终于被这真诚的礼遇和沉重的承诺撞击出深深的裂痕。他连忙起身,侧身避让,不肯全然受礼,一向洪亮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哽咽:“魏公……魏公何必如此!折煞张松了!魏公以国士待我,松……松必以国士报之!必当竭尽驽钝,肝脑涂地,助魏公成此席卷天下、匡扶宇内之不朽大业!”

    东暖阁之内,一种基于共同政治目标、相互认可与需要而建立的牢固同盟关系,在这一躬一让、一言一诺之间,就此确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达成历史性合作的凝重与激动。

    待到张松被荀衍客气地引去安排最好的馆驿休息,并叮嘱下人小心伺候之后,暖阁内只剩下刘湛、诸葛亮、郭嘉三人时,郭嘉第一个按捺不住,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案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木匣,取出地图,再次部分展开,一边仔细观看,一边嘴里啧啧称奇,脸上满是兴奋:

    “我的个乖乖!这张永年,真是……真是送了咱们一份泼天的大礼啊!看看这标注,这细节,连哪个山头有小路,哪个渡口水流缓急,哪个军屯存了多少陈粮,哪个守将爱财还是好名,都写得清清楚楚!这哪里是地图,这分明是把刘季玉的家底儿兜了个底儿掉,把他益州上下的裤衩子是什么颜色都给画出来了!”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用了些不登大雅之堂却极其形象的比喻。

    “有了这玩意儿,”郭嘉指着地图,眼睛发光,“益州在咱们眼里,就跟……就跟那啥,对,就跟脱了……呃,就跟主公您案头上这摊开的公文一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儿能打,哪儿能绕,谁能拉拢,谁必须干掉,全都一目了然!主公,这下子,咱们想不取西川,连老天爷都不答应啊!”

    诸葛亮此刻也抚须微笑,一向沉静如水的面容上,也难得地露出了欣慰与振奋之色,他接着郭嘉的话说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此乃古之明训。如今张松来投,可谓‘人和’;西川地图在手,可谓‘地利’;更兼刘璋暗弱,内部离心离德,矛盾一触即发,此乃‘天时’。天时、地利、人和皆备于我,此乃千载难逢、取川定鼎之最佳时机。主公,当借此良机,早定方略,积极准备,筹备西征事宜。”

    刘湛的手,紧紧握着那卷沉甸甸、承载着益州山河与未来的西川地理图本,指尖甚至能感受到绢布的细腻纹理和墨迹的微微凸起。他的眼中,闪烁着无比锐利与志在必得的灼灼光芒,那是一种看清了前路、掌握了必胜筹码的自信。最后一统天下、成就帝业的关键拼图,已然如此清晰、如此完整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几乎触手可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豪情,声音变得铿锵有力,如同战鼓擂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暖阁内回荡:

    “传令下去!”他沉声道,“即日起,拜张松为军师校尉,参赞军事,秩比六百石,赐宅邸、仆役,一应供给从优!命其尽快将益州内部最新人事变动、兵力部署补充详实于此图之上!”

    “诺!”身旁侍立的书记官迅速记录。

    “各部兵马,自即日起,加紧休整、操练!着重训练山地行军、丛林作战、险关攻坚!军械司全力打造攻城器械、山地所需之钩索、钉鞋等物!”

    “命荀衍、邓艾,统筹荆州、豫州、兖州粮草,大量储备,务必保证大军半年之用!沿江水路,提前征集、修缮运输船只!”

    “令文聘整顿水军,熟悉自江陵至江州一段长江水情,准备承担运兵、护航重任!”

    他一条条命令发出,思路清晰,部署周密。

    “待秋高气爽,马匹肥壮,江河水势平稳之际,”刘湛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仿佛已穿透墙壁,看到了西边那片广袤的土地,“便是吾等,兵发西川,犁庭扫穴,鼎定乾坤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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