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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些,也更为肃杀。当初秋的第一缕带着明显凉意的秋风,如同无形的扫帚,蛮横地卷过襄阳城头,扫落那几片最先感知时节变迁、边缘已然泛黄的梧桐叶时,魏公西征的玄色大纛,已然在愈发凛冽的秋风中猎猎作响,那旗帜上巨大的“魏”字和象征征伐的斧钺图案,以一种无可辩驳的姿态,坚定地指向西方——那片被层层叠嶂、终年云雾缭绕所笼罩、充满了神秘与未知的广袤土地——益州。
誓师出征的场面,远比春季凯旋时更加庄重、更具压迫感,少了几分庆典的喧嚣,多了几分大战将至的凝重。没有万民空巷的欢呼与鲜花,只有军队本身那沉默而坚定、如同钢铁洪流般不可阻挡的移动。八万经过精心挑选、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精锐,分为水陆两路,号称二十万大军,如同一头逐渐苏醒、舒展筋骨的玄色巨龙,沿着蜿蜒曲折、水位因秋雨而上涨的汉水及其众多支流,开始逆流而上,坚定不移地扑向益州东部门户,也是入川的第一道重要关卡——巴郡。
刘湛此番西征,几乎是精锐尽出,带走了麾下所有能征惯战、历经沙场考验的将领与运筹帷幄的核心谋士。只留下荀衍坐镇襄阳,统筹后方一切军政要务,并全权负责那千头万绪、关乎大军生死存亡的粮草辎重转运事宜,这是维系数万大军远征命脉的重任,非大才不可胜任。而郭嘉、诸葛亮,以及献上西川地理图、被拜为军师校尉的功臣张松,皆在军中随行。武将以周仓为开路先锋,徐晃、张辽、甘宁、于禁等大将各率本部精锐相随,文聘更兼领整个西征水军,负责在陌生而险象环生的长江上游水道中,保障大军行进、物资运输与侧翼安全。
张松所献的那卷价值连城的西川地理图,早已被军中巧手的文书官连夜复制誊写了多份,分发至各军主将及高级幕僚手中。这卷地图的巨大价值,在大军刚刚进入三峡那险峻异常、暗流涌动的水域时,便展现得淋漓尽致,如同一位无声却无比可靠的向导。何处江心隐藏着致命的暗礁,何处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如同沸锅,何处江湾水势平缓可以临时停靠大队船只进行补给,甚至何处两岸悬崖可能有小股熟悉地形的敌军或当地武装设伏骚扰,地图上皆用细密的笔触和特殊的符号予以标注。文聘凭借此图,指挥庞大的水军舰队,精准地避开一处又一处险滩恶水,选择最安全的航道,整个水军行进速度远超预期,损失极微,连一向挑剔的郭嘉都忍不住在船舱里对着刘湛啧啧称奇:“主公,张永年这图,真乃神物!比咱们提前派出一百批斥候趟路探察都来得精准、管用!这买卖,做得太值了!回头打下成都,非得再重重赏他不可!”
然而,战争的进程从不因一图在手而全然顺畅。随着大军愈发深入蜀地腹地,地理环境的极端恶劣与蜀道之艰难,开始以最真实、最残酷的方式展现在每一位魏军将士面前。山势愈发陡峭奇崛,如同巨斧劈开,直插云霄;江水愈发湍急汹涌,撞击着两岸礁石,发出雷鸣般的咆哮,白色的浪花飞溅起数丈高。两岸多是寸草不生的悬崖绝壁,猿猴凄厉的啼叫声在空谷中回荡,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心中发毛,凭空增添了几分不安与心悸。所谓的官道,很多时候仅仅是在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上,依靠古老技艺开凿出的狭窄栈道,木质桥面因年久失修而吱呀作响,仅容单人牵马小心翼翼而行,低头望去,下方便是那令人头晕目眩、奔腾咆哮的墨绿色江水,仿佛一张巨口,随时准备吞噬失足者。偏偏入秋后的巴山夜雨还不时来袭,淅淅沥沥,将本就难行的山道变得泥泞不堪,湿滑难立,每一步都如同在鬼门关前试探。
“这鬼地方……他娘的!怪不得连诗里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这一日,在一条格外湿滑、云雾缭绕的栈道上,先锋周仓一边死死拽着自己那匹同样步履蹒跚、不住打着响鼻的黑色战马的缰绳,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一边忍不住骂骂咧咧,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传出老远,“这哪里是路?这分明是阎王爷家的门槛!别说打仗了,光是走,都能把活人走死,把好汉走成软脚虾!老子宁愿在华北平原上和十倍于己的敌军摆开阵势对冲,杀个痛快,也不想在这鬼气森森、鸟不拉屎的地方多待一天!” 他麾下的先锋部队,虽是全军挑选出的精锐,此刻也个个盔歪甲斜,灰头土脸,被无休止的攀爬、湿滑和紧张折磨得疲惫不堪,士气难免有些低落。
另一边,谋士郭嘉因为体质文弱,不擅长途跋涉,被特许坐在一顶由四名精心挑选的健壮士卒稳稳抬着的竹制滑竿上。虽然免去了步行的颠簸之苦,但身处这万丈深渊之上,看着脚下那因风雨侵蚀而微微晃动、发出令人牙酸声响的栈道木板,以及下方那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峡谷,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滑竿两侧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都小心点啊,我恐高,别给我撇下去……”
但即便他心中打鼓,当听到周仓的抱怨,也要立刻反唇相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周黑塔,你抱怨个啥?就你这身板,壮得跟头熊似的,真要是脚下一
第六十九章 葭萌关下-->>(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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