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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林凡与笑笑的小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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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棉软和,孩子穿在身上不硌得慌。”

    他还特意让小作坊的师傅在领口加了一层软衬布,用的是白色的细棉布,不容易磨坏孩子娇嫩的脖子;纽扣选的是圆润的塑料扣,比金属扣贵几分钱,却不用担心刮着孩子的皮肤。

    有次李姐来买外套,手里提着一个印着 “北京牌” 的布包,里面装着刚换的面粉,还牵着上小学的儿子,儿子身上穿的就是去年在林凡这儿买的蓝色棉袄。

    “凡子,你这衣服质量是真不错,我儿子这棉袄洗了三次,用肥皂搓都没变形,棉花也没结块,比百货大楼里的还耐穿。”

    李姐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邻居:“这次我特意带她来,她家姑娘跟笑笑差不多大,也该买新棉袄了。”

    就这么着,“笑笑” 牌慢慢攒下了回头客。订单多的时候,林凡得骑着 28 寸的永久牌自行车,驮着两大包衣服往市区跑。

    当时的公交车虽然是五毛钱一张票,但绿色的铰接式 “绿色通道” 车人太多,尤其是早晚高峰,连车门都挤不上去,驮着衣服根本没法上车。

    自行车虽然累,却能准时送到市区的专柜。每次出发前,他都要跟隔壁修车铺的张哥和搭档王猛叮嘱好几遍:

    “中午让笑笑去张婶家吃,张婶做的面条她爱吃,放两勺酱油就行,别让她自己跑远了,放学你帮我接一下。”

    王猛手里拿着铁皮饭盒,里面装着玉米粥和咸菜,拍着胸脯应下:

    “你放心,有我呢,保准把笑笑看得好好的,中午再给她买个糖糕,两毛钱一个,她最爱吃。”

    可林凡推着自行车走出老远,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童装店的方向,店里的灯还亮着,像他心里的牵挂,拉得长长的,绷得发紧。

    填不满的空缺

    可林凡最怕的,不是外面那些看不见的风险,而是笑笑心里那片他摸不着的角落。

    1993 年的冬天来得早,十一月初就下了第一场雪,雪花飘在童装店的玻璃上,很快就化成了水,顺着玻璃流下来,像一道道小眼泪。

    街头的煤堆堆得老高,卖煤的师傅推着小车吆喝

    “平价煤 —— 五十块一吨!”,

    煤屑被风吹得四处飘,落在行人的衣领上。有天晚上,笑笑窝在被窝里,盖着林凡缝的小花被,被子上的补丁绣着一朵小蓝花,是他照着她妈妈的旧衣服缝的。

    她小手攥着林凡的衣角,小声问: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陪我画画呀?

    我想让妈妈看我画的老虎,老虎旁边的位置我一直留着,给妈妈画个小裙子好不好?”

    林凡顿了顿,把女儿往怀里搂了搂,想说 “妈妈很快就回来”,却觉得喉咙发堵。

    他知道,女儿画的每一张画里,老虎旁边都留着个空位置,有时候会用铅笔轻轻描个小裙子的轮廓,有时候会画一朵小花;

    他知道,每天下午放学,笑笑看到别的小朋友被妈妈接走时,会悄悄攥紧手里的蜡笔,把脑袋低下去,直到那些小朋友走远了才抬头,嘴角还沾着从张婶家拿的饼干渣 ——

    那饼干是用粮票换的,她舍不得吃,总说 “留着给妈妈”;

    他知道,女儿夜里偶尔会哭着喊妈妈,眼角挂着泪珠,却不敢大声哭,怕吵醒他,哭完还会把林凡的手往自己怀里拉,像怕他也走了。

    这些事,像细针似的扎在林凡心里,比担心那个风衣女人时的寒意,更让他无力。

    有天晚上关店后,他从抽屉里翻出笑笑妈妈的照片,照片是两年前拍的,彩色的,却因为放得久了,边缘有点褪色,照片后面用钢笔写着 “1991 年 10 月,粮店门口”。

    照片里的女人抱着笑笑,笑得很温柔,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装着刚换的大米。他用蓝白格子的手帕轻轻擦了擦照片,手帕上绣着 “平安” 两个字,是她妈妈亲手绣的。

    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他能挡住外面的风,能给笑笑买喜欢的蜡笔,能做她爱吃的面条,却填不满女儿心里的空缺 —— 那个关于妈妈的空缺,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补不上的。

    那天晚上,林凡给笑笑讲了个老虎的故事,讲老虎带着小老虎去看春天的花,讲完后,笑笑很快就睡着了,小手还攥着他的衣角,嘴角带着笑。

    他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的睡颜,心里默默想:等明年春天,粮票估计就彻底不用了,到时候再带笑笑去一次动物园,

    给她买两盒中华牌蜡笔,让她把老虎旁边的位置画满,画成她喜欢的样子,画满小花,画满阳光,画满她能想到的所有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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