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的外套自认倒霉;
还有粮油店的老周,头发都白了大半,背也有点驼,上个月扛着袋发霉的面粉来退 ——
那面粉袋角都潮得发黑,能看见霉点往下掉。
店主叉着腰站在店门口,唾沫星子直往老周脸上溅,骂他‘你是不是故意把面粉放坏了来讹我?’老周手背青筋都暴起来了;
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还是低着头,颤巍巍地扛着那袋漏了点面粉的袋子往回走,白花花的面粉撒了一路,风一吹,飘得满地都是。”
张姐的担心不是没道理。
林凡收银台的抽屉里,还压着张皱巴巴的县城服装行业调研表 ——
是之前托朋友做的,他用红笔在 “95% 商户标注‘不退换’” 那行圈了个粗粗的圈,墨迹都晕开了点。
那些 “不退换” 的牌子,几乎都用红漆写在硬纸板上,钉在各家收银台正上方,字磨得发亮,理由清一色是 “小本生意,退换货赔不起”。
他还记得上次去批发市场进货,批发商叼着烟拍他肩膀,语气里满是不屑:“小林啊,听哥一句劝,千万别搞什么退换!
有的人精着呢,穿去孩子生日聚会拍了照,衣服上还沾着蛋糕奶油就来退,到时候你找谁说理去?哭都没地方哭!” 旁边几个商户也跟着点头,手里的进货单哗哗响,眼神里都是认同。
但林凡没松口。他转头瞅了瞅店里挂着的童装 ——
最显眼的那件鹅黄色小裙子,领口还留着点试穿时蹭的奶渍,裙摆上的蕾丝边轻轻晃着。
他伸手摸了摸软乎乎的棉布料,想起上周有个宝妈带着扎羊角辫的女儿来试穿,孩子踮着脚转了两圈,裙摆扬起小小的弧度;
眼睛亮得像星星,可因为袖子长了半寸,宝妈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拉着孩子走了,那孩子回头瞅裙子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
“家长给孩子买衣服,最怕的就是‘看着合适,穿了不合身’——”
他声音不高,却透着股坚定,指尖轻轻拂过裙摆的蕾丝,“有的孩子胖,肩宽了穿不下,硬生生把衣服撑变形;
有的孩子长得快,刚买的衣长就短了,穿一次就没法穿。要是能解决这个顾虑,就算我们多费点事,他们宁愿多花点钱。”
告示用红底黑字打印,贴在玻璃门右侧的宣传栏上,边角被早市的风吹得微微卷边,贴出第三天,店里刚收完晨间的热闹,就出了状况。
一位穿蓝色碎花围裙的大妈掀开门帘进来,围裙下摆沾着点干面粉 ——
像是刚蒸完馒头就跑来了,鬓角几缕灰发被汗贴在脸颊,怀里紧紧抱着件粉色外套。
那外套一看就穿过:
衣领上嵌着两粒干硬的饭粒,米白色的针织边还勾了根线头,袖口沾着点淡淡的污渍。
她另一只手拎着竹编菜篮子,茄子紫得发亮,青椒带着新鲜的绿蒂,几滴水顺着篮沿往下滴,在水泥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还没等落地,就被门口进来的风卷得晃了晃。
王猛正蹲在货架前整理 100 码的童装,听见动静抬头,见这阵仗赶紧站起来,手伸到一半又顿住;
指尖离外套还有两寸远,眉头轻轻皱起,语气里带着为难:“阿姨,这衣服都穿脏了,您看这饭粒都嵌进线头里了,实在没法退啊!”
林凡从收银台后绕过来,手掌轻轻按在王猛胳膊上 ——
他手温偏暖,按下去时带着点安抚的劲儿,把王猛往后带了带。
自己接过外套时,手指特意避开那两粒饭粒,指腹蹭到布料,还能感觉到残留的体温。他脸上带着笑,眼角弯出浅淡的弧度:
“阿姨,您先坐那边的藤椅,我给您倒杯热水。”
说着指了指墙角的旧藤椅,椅面上铺着块小花布。
“特意放了枸杞,您从早市跑过来,肯定渴了。”
他转身去操作台拿杯子,白瓷杯上印着只小熊,倒热水时蒸汽往上冒,裹着淡淡的枸杞香,枸杞在水里慢慢舒展,把水染成浅橙红色。
大妈坐在藤椅上,双手捧着杯子,指尖抵着温热的杯壁,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声音越说越小:
“其实是我家娃穿了两天,昨天跟隔壁小朋友撞了衫,哭着闹着说‘不要跟别人一样’,我瞅着你这告示写着‘七天无理由’,就…… 就厚着脸皮来了。
没想到你这么痛快。” 她说着,接过林凡递来的退款时,指尖有点抖,脸从耳根红到了脸颊,还下意识拽了拽围裙的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