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声音略扬:
“二步:夜半忽闻穿石响,箨龙蜕甲欲腾排!”
“箨龙”指竹笋,“腾排”喻其破土而出的磅礴气势!动态十足,力量感迸发!
第三步,意境再变:
“三步:心虚根柢固,节劲风霜耐。”
由外而内,直指竹之“虚心”、“有节”的内核,对仗工整,哲理初显!
第四步,气势陡升:
“四步:纵使雪压千钧重,挺立依然待晴霭。”
坚韧不拔,迎难而上之志喷薄而出!已有不少人坐直身体,眼神郑重。
第五步,目光扫过钱痦子:
“五步:耻作凌霄附,羞为蔓草缠。”
这分明是在回击“墙头草”的讥讽!钱痦子脸色顿时难看。
第六步,目光孤高:
“六步:孤直本天性,岂同桃李腮?”
不与凡花俗艳为伍,孤高直节,源于本性!
第七步稳稳落下,苏惟瑾霍然转身,目光如电,声音斩钉截铁:
“七步:明朝剖作昆仑柱,撑断东南半壁天!”
最后一句,石破天惊!
将竹之用途,拔高到“撑天”的宏伟格局!何等的胸怀与气魄!
诗成,七步,七句!
从生长、气势、内蕴、坚韧、立身、本性到最终抱负,层层递进,格局不断扩大,最终以气吞山河的壮语收尾!
满场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震惊、难以置信、骇然……
这……这是一个书童能作出来的诗?!
这急才!这格局!这气魄!
莫说在场学子,便是刘老翰林、赵教谕,也从未见过如此惊才绝艳的七步成诗!
“啪嗒!”
孙志远手中的玉骨扇掉在地上,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张大了嘴,眼神空洞。
钱痦子面如死灰,冷汗涔涔而下。
其他方才跟着嗤笑的人,也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张诚先是懵了,随即狂喜涌上心头,指着孙志远狂笑:
“哈哈哈!孙志远!听到没有!
撑断东南半壁天!老子的书童作的!”
他这蠢笨的炫耀,与苏惟瑾诗中表现出的孤高气节形成了荒诞而讽刺的对比。
刘老翰林猛地起身,因激动而胡须微颤:
“好!好一个‘撑断东南半壁天’!
好气魄!好诗!”
赵教谕抚掌惊叹:
“七步成诗,步步升华,由物及人,由人及志,最后直抒胸臆,气贯长虹!
此子之才,屈为书童,实乃暴殄天物!”
他看向苏惟瑾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惋惜与震惊。
帘幕之后,赵文萱早已激动得站起身来,纤手紧握,美眸中异彩连连,
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那虽衣衫朴素却光芒万丈的身影。
苏惟瑾在一片死寂与各种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再次躬身,恢复了那副谦恭姿态:
“小人僭越,粗陋之作,污了诸位清听,请老先生、大人恕罪。”
他越是谦恭,就越发反衬出方才那首诗的不凡,也越发让孙志远等人脸上火辣辣地疼。
孙志远脸色铁青,羞愤交加,猛地一甩袖袍,竟连场面话都顾不上说,转身便走,背影狼狈不堪。
张诚看着瞬间成为焦点的苏惟瑾,
又看看仓皇离去的孙志远,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抢尽风头的嫉妒,
以及一种事情彻底脱离掌控的恐慌……
苏惟瑾却已再次垂首躬身,退回到张诚身后,仿佛刚才那个语惊四座的少年从未存在过。
但他知道,经此一役,他苏惟瑾(苏小九)之名,必将迅速传遍沭阳文士圈!
而随之而来的,将是更多的关注,
更多的机会,以及……更凶猛的风波!
看着苏惟瑾平静退回的身影,
赵教谕眼中精光闪烁,心中已然做出了某个决定。
他低声对身旁的仆役吩咐了一句。
与此同时,羞怒离场的孙志远,在踏出别院大门的刹那,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府方向,咬牙切齿地对身边心腹道:
“去!给我查!彻查那个苏小九的底细!
还有……给我盯紧张诚,府试在即,我不信他们之间没有猫腻!
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山雨欲来风满楼,刚刚崭露头角的苏惟瑾,
能否应对这即将接踵而至的明枪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