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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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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

    “……豆……豆……”极其微弱、含糊的声音,像风中残烛最后的摇曳。

    米豆吓得把脸完全埋进苏予锦的衣襟里。

    苏予锦的身体僵硬着。她没有回应,也没有动。只是看着那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躯壳,看着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最终,那眼睛里的微光彻底散了,重新阖上,只剩下沉重的、带着痰音的呼吸。

    她在那里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米豆开始不安地扭动,小声说“妈妈,奶奶生病了,她还会好吗?。南乔几次想开口跟她说话,都被她冰冷的侧脸挡了回去。

    苏予锦没说话,目光扫过床边污秽的便盆,地上散落的药瓶、棉签,还有南乔母亲身下明显潮湿脏污的床单。她放下随身的小包,挽起袖子,对二姐哥说:“有热水吗?干净的毛巾和盆。”

    南乔和三姐哥都愣住了。南乔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嘴唇哆嗦起来:“予锦,你……”

    “去打盆热水来。”苏予锦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走到床边,先轻轻掀开一点被子查看,那股更难闻的气味涌出,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热水很快端来。苏予锦拧干毛巾,试了试温度,开始仔细地为婆婆擦拭脸颊、脖颈。她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机械,却异常沉稳、到位。擦拭身体时,需要南乔和三姐哥帮忙翻身,她指挥着,避开褥疮的位置,清理干净每一处污秽。端屎倒尿,换下脏污的床单和衣物,她做得有条不紊,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南乔在一旁,红着眼眶,看着苏予锦沉默忙碌的背影,那背影挺直而单薄,却仿佛蕴含着千钧力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羞愧、感激、无地自容……种种情绪撕扯着他。

    婆婆在擦拭过程中偶尔发出痛苦的**,意识混沌。有一次,她微微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涣散地落在苏予锦脸上,看了很久,干裂的嘴唇嚅动着,极轻微地吐出两个字:“……辛……苦……”

    苏予锦擦拭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没有听见。辛苦?是啊,怎么不辛苦。可这份“辛苦”,与过去几年她独自承受的一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与此刻她心中那片冰冷的荒原相比,这点肉体劳作,甚至算得上一种“轻松”。

    她就这么守着,定时喂一点温水,用棉签湿润婆婆干裂的嘴唇,清理秽物,更换被褥。米豆一开始害怕,缩在角落里,后来大概是累了,靠在妈妈带来的小包上睡着了。苏予锦给他盖了件衣服,继续手里的活。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痛苦的喘息中缓慢流逝。从上午到下午,窗外天色渐暗。南乔几次想跟她说话,问她累不累,要不要歇歇,都被她沉默的侧脸挡了回去。她不是来做客,也不是来和解,她只是来履行一个基于最基本人道和某种复杂“名分”的义务,同时,也是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亲手将那残存的、虚妄的“情分”彻底清理干净。

    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在昏暗、充满异味的老屋里,苏予锦和南乔以一种极其沉默而割裂的方式,共同完成着对生命最后时刻的“照料

    · 她几乎没有停歇。先用找来的旧塑料布和相对干净的旧床单,在婆婆身下铺了一层简易的“护理垫”。

    · 定时检查(约每两小时一次),一旦发现失禁,便面无表情地示意南乔帮忙翻身侧卧。她利落地撤掉脏污的塑料布和布单,用温水毛巾从前到后仔细擦拭干净。她的动作是护士般的程序化,专注于“清洁”本身,避免目光过多停留在那具痛苦的躯体上。

    · 婆婆因疼痛或不适发出**时,她会用棉签蘸取温水,湿润其干裂出血的嘴唇和口腔内侧。偶尔,婆婆会无意识地吞咽几滴。

    · 深夜,婆婆身上散发出一种类似坏死组织的特殊气味。苏予锦找出一点白酒,兑在温水里,用来擦拭腋下、颈后等容易产生异味又相对安全的部位。她做这些时,南乔想帮忙拧毛巾,手指却总在颤抖。

    · 南乔的笨拙与煎熬:

    · 他主要负责听从苏予锦简短的指令:“扶肩膀。”“抬一下腰。”“把脏水倒外面去,换盆干净的。”

    · 他的眼神大多数时候都落在苏予锦忙碌的手上,或是母亲痛苦的脸上,充满赤红的血丝和无处安放的痛苦。每当需要他触碰母亲瘦骨嶙峋的身体时,他的动作都显得僵硬而惶恐,仿佛怕一用力,那脆弱的骨头就会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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