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省了三天三夜。
顾尚锦还记得把他的身躯硬拖上马背之时,那衣摆下淌落的血滴几乎一路流到了秦山关。
大夫说:差点血尽而亡。
顾尚锦下意识的摸向轲华的后背,从软甲的缝隙里钻了进去,摊开手,黏糊糊的深褐色全都是血。她慌忙地扶起他的头,看着那紧闭的眼,苍白的唇,早就被血汗弄的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还有颈间跳动越来越弱的脉动,都无不在告诉顾尚锦,轲华的死期。
意外的,顾尚锦居然由内到外的觉得轻松起来。
风在轻轻的吹拂着,小小的破枝摇曳着挂在她的肩头,像是儿时丫鬟们的细碎敲打,重了怕惊了她,轻了又怕唤不醒她,只能一遍遍持续不断的骚扰着。窗棂外淅沥沥的雨丝也化成了雪,比幼兔的毛发还要软,比最细的丝线还要轻,纷纷杂杂的从夜空上晃荡下来。
她把头压在他的发顶,又嫌弃发丝太硬太湿,干脆将身上的狐皮马褂解了下来,罩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自己再依偎其中,揉了揉鼻子,咬一口他的耳朵,还觉得不够,索性把他撑起来,对着他的唇瓣狠狠的咬上去。
男人一动不动。
顾尚锦咬着咬着就盯着他的眼,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如少时那般突然睁开,对着她抱怨:“你咬人也太疼了。”
她会啐他一口,再一次长大嘴巴,啊呜的想要咬掉他一块肉,结果牙齿碰牙齿,牙龈都破了血,捂着唇,硬是把羞涩逼成了洋洋得意。
只是,今夜的轲华很难醒来,任由她咬得皮开肉绽,那血糊在唇瓣上温热温热的,一会儿就凉透了,好像吃多了冰水,连舌头都冻住了。
顾尚锦怒中心头起,揪起他的耳朵,大喊:“懒鬼,起来了。”
摇晃着他的身子:“混蛋,给我醒来。”
“听见没有啊,负心汉方归云轲华!”
顾尚锦气呼呼的左右看了看,最后一把把他推到峭壁上,对着心口猛地一拳给打了下去。
“咳咳,咳……”轲华捂着胸口,痛咳不停。
顾尚锦抓着裙摆撕成布条,粗鲁的扒开他的衣襟,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药瓶子对着还在流血的伤口就撒了下去。
轲华筋骨抖动,硬是被活生生的痛得清醒了,看着顾尚锦熟练又快速的将伤口上药包扎,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给老娘醒着,你想死,老娘还没活够呢!”
轲华喘息道:“我只是想要睡会。”
“睡个屁!快点送老娘回去,在这山下冷死了,老娘还没吃晚饭,饥寒交迫的,没空陪你在这里挨冻受饿。”
“尚锦,”轲华无奈道,“矜持!”
“矜个头,快点,把你的人给召唤过来。”
轲华无奈,从衣襟里扯出一个口哨:“吹响它,我的信雕会找到我们。”顿了顿,“你怎么知道我有法子带你回去。”
顾尚锦嗤笑一声:“你有多少斤两我还不知道!告诉你,在很久以前,你的子孙根有几两几钱我都一清二楚。”说罢,一把夺过口哨,对着空旷的峡谷吹了起来。
悠长而清脆的哨声在山林间回荡,显得中气十足,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