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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也曾少年思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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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钟倩突然躺在地上,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被谁偷袭了。

    马素武当然认得前边赶来的两个腌臜货,生怕他们藏拙,不是普通的中五境,而是地仙。

    远处来了两位申府君的盟友,一位妇人姗姗而行,裙摆曳地,一个披鹤氅的鸢肩公子,神色阴沉。

    妇人是申府君的姘头,之一,她名叫赵新莺,有个亲弟弟叫赵逵。她与那个朝珠滩狐娘娘,是缔结金兰契的香火姊妹。

    鸢肩公子忧心忡忡,以心声说道:“赵夫人,对方分明不是什么臭鱼烂虾的货色,点子扎手,你我此去吉凶难测啊。”

    赵新莺狐媚笑道:“怕什么,情况不对就只管撤退,你我遁法又不差的。”

    鸢肩公子风流成性,总是忍不住说些荤话,“若是在别处战场,赵夫人以一敌三又算得什么难事。”

    赵新莺抛给了媚眼给那鸢肩公子,“瞧你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三两下功夫,就会丢盔卸甲,败下阵来。”

    他们并肩而行,相互心声言语,也不怕被申府君听了去。

    鸢肩公子色眯眯道:“也没试过深浅,赵夫人莫要小觑了我的能耐。”

    赵新莺视线低垂几分,掩嘴娇笑道:“小觑?”

    鸢肩公子心痒不已,莫非有戏?只是一想到那位申府君,便如冷水当头泼下。

    他好奇问道:“赵夫人,我听了个小道消息,说那丰酥是旧朱荧王朝的余孽?”

    赵新莺一听到那个贱婢就来气,顿时脸色阴沉如水,近两年就数那丰酥最是得宠,先前为了与这个贱婢争宠,也曾私底下劝说狐娘娘一起服侍申府君,她们本就精通床笫手段,姐妹侍寝,也能多些花样不是。那妹子起先扭捏,经不住赵新莺哭哭啼啼,抹泪诉苦之余,又说了些实在好处,狐娘娘便点头了,说总不能让姐姐被申府君打入冷宫,被个外来的占尽便宜。不曾想申府君听闻此等好事,竟是拒绝了,她再软磨硬缠了一次,竟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打得她滚下床去,她既惊又怕,心中大恨,不知情趣也就罢了,好没良心的狗东西。

    赵新莺越想越气恼,眼神狠辣道:“可不是嘛,要不是顾全大局,我早就让人告知大骊陪都,将那浪蹄子缉捕归案,一杀了之!”

    鸢肩公子抖了抖鹤氅,“赵夫人,我先去会一会他们,如此舍生忘死,可不能不记在心头呐。”

    赵新莺嫣然笑道:“瞧你说的,等到今儿庆功宴结束,姐姐也就不去某人那边自讨没趣,速速打道回府了,你记得去找姐姐说些体己话。”

    鸢肩公子眼神炙热,斜眼赵夫人的艳红嘴唇,搓手道:“那我在庆功宴上就少喝些酒水。”

    赵新莺媚眼如丝,抿了抿嘴唇。

    鸢肩公子脚尖一点,身形前掠,御风途中,他再次定睛瞧了瞧那中人之姿的年轻女子,模样实在是不俊俏,吃惯了申府君麾下艳鬼的细糠,如今便吃不了这等难以下咽的粗粮……

    一阵罡风骤然扑面。

    只是一拳,天地间便没了鸢肩公子的踪迹,什么鹤氅什么身躯,一并化作齑粉。

    赵新莺惊愕之后,掉头就撤,她施展了独门遁法,化作一团粉红雾气,哪里管得着那鸢肩公子是死是活。方才她惊鸿一瞥,只见得那个斜挎包裹的青年男子,站在了原先鸢肩公子所在位置。

    再一拳,拳意如龙蛇走动,将那粉色雾气绞杀殆尽。砰一声,一副血肉模糊的娇躯坠落在地,妇人最后所见,便是个朝她脸庞笔直压下……鞋底板。

    落脚踩碎了那颗头颅,钟倩心境无丝毫涟漪,一身拳意依旧浑厚,凝练如一条江河浩荡流转。

    钟倩抬头看了眼渡船,到底还是忍住冲动,虽说距离云海很远,却也不是没有手段上去。

    马素武呆滞无言。

    那个青年武夫的背影,宛如一座高山,一堵峭壁。

    裴钱说道:“马素武,你也是纯粹武夫,可以学学看。看拳架不如看气,观气不如观意。”

    马素武喃喃道:“看不真切,学不会的。”

    裴钱下意识瞪眼说道:“什么?!”

    我辈武夫如此气馁势弱?不怕被打得死去活来?!

    马素武打了个激灵,瞬间醒悟过来,身边这个年轻女子,是站在宝瓶洲武道之巅的裴钱!

    裴钱深呼吸一口气,放缓语气说道:“正因为难学所以才要学,遇见好拳,就瞪大眼睛,用心去看。”

    不知是她气势过于鼎盛,还是怎的,马素武膝盖发软,蓦的热泪盈眶,差点就想要与她磕头拜师。

    那艘仿冒大骊剑舟的仙家渡船之上,也有个申府君的得力心腹,不是忠心耿耿的强横之辈,申府君也不放心让对方掌控这记杀手锏。只不过渡船下边已经热闹异常,申府君的大队人马,都快要与那几个擅闯禁地的匪人短兵相接,这厮竟然还有心情在此白日宣淫,在那船舱之内,大床之上,只见一只玉足伸出纱帐之外,脚背绷直。

    也不知它的主人此刻正在遭受什么罪,女子发出一阵如泣如诉的沉闷鼻音。

    屋外有麾下一名副将急匆匆赶来禀报,说那个做掉狐娘娘的青衣童子,御风来到船上逞凶了,已经肆意打杀了好些军健儿郎。

    男子怒喝道:“慌什么?!”

    他推开两具丰满胴体,坐起身,狠狠捏了一把左边苗条侍妾的胸口,疼得女子脸庞扭曲起来,再打一下另外那边丰满女子的臀部,颤颤巍巍,泛起白腻如猪油的光泽。

    他光脚披衣而出,已经从兵器架上边提了一杆镔铁长枪,随便攥在手中,“带路!”

    低头拱手的副将迅速收起些许视线,带着主将去到船头,这位兼任船主的武将提起长枪,指向那个双手插袖的青衣童子,厉声道:“小娃儿休要逞凶,在爷爷这边摆弄术法!”

    陈灵均晓得这位渡船主将是那申府君的头号亲信,名叫赵逵,连女鬼黄叶都不清楚此人的底细和强弱,只说此獠凶悍异常,手段更为歹毒,对付她们这些女子更是残忍。当时黄叶只有一句评价,仙师见到此人能杀就杀,绝无错杀的可能性。

    赵逵冷笑道:“什么狗屁谱牒修士,多少不长眼的家伙,不都被爷爷轻松拿下,剖心挖肝作了一盘佐酒菜。受死!”

    脚步飞快,一枪直戳那童子头颅,枪尖寒芒做一线。

    陈灵均在落魄山这么多年,实在是见惯了各路武学宗师的看家本领。

    比如武谚有云枪怕摇头棍怕点,兵器是武夫手臂之延长,长枪圈法尤其能活诸式之死。

    眼前这厮的枪术,拙劣得让陈灵均只觉得完全没眼看。

    陈灵均也不与它废话半句,只是双手插袖,纹丝不动,不躲不避,竟是脑袋往前一撞。

    瞬间撞得那枪尖寸寸断裂。

    赵逵眼见长枪碎裂不止,心中惊骇万分,仍是加重力道,偏不信邪,一个只会花俏术法的炼气士真能拥有这等强韧体魄?赵逵怒喝一声,调动一口纯粹真气,将所有拳意灌注于手臂,透过大半截枪身,便是一副不败金身,也给你戳破了打穿了!

    好家伙,长枪断了将近一半,那青衣童子依旧站在原地,赵逵瞧见对方那一双清冷的眼眸,好不渗人,心生怯意便再无半点气势可言,赵逵刚想要攥半截枪后撤。青衣童子伸手一招,随便驭来一把长剑,从一位校尉剑鞘铿然掠去,也不是握在手里,而是双指并拢,晃了晃,朝那赵逵一挥,瞬间钉入对方的胸膛,势大力沉,来了个透心凉,赵逵被连人带剑撞在墙壁上,一阵绞痛,他娘的这把破剑上边竟有罡气缠绕,毕竟是鬼物,受此重创,却也不致命。

    勉强也当得骄兵悍将的那拨渡船鬼物,忠心护主,并不怯战,一时间枪戟攒集,寒光熠熠,从四面八方往那青衣童子蜂拥而去,后者依旧躲也不躲,任由那些兵器劈砸戳刺在身,发出金石交错的声响,甚至还有电光火石呲呲作响,力气小的,武器偏移滑开,膂力强的,兵器当场崩碎,震得它们手臂酸疼。真是白日见了鬼了!

    那童子没有祭出任何防御法宝,也无施展什么术法神通,全凭肉身硬扛!

    本该穿开裆裤当街遛鸟的青衣童子,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缓缓走向渡船主将。

    赵逵心中惊惧万分,一边试图将钉入胸口的长剑拔出,一边将半截长枪丢掷而出。

    陈灵均伸手抓住长枪,手腕一震,长枪凭空断裂成数段,再一挥袖子,砰砰砰,将那赵逵的双肩、腹部都刺穿,就跟往墙上钉钉子似的。

    “都让开!”

    一位披挂山上符箓甲胄的壮汉双手持斩马刀,大踏步走来,斩向那青衣童子的头颅。

    依旧不避锋芒,任由砸在斩马刀砍在脑袋上,一个剧烈反弹,刀刃也崩出了个大口子,武将怒喝一声,握紧斩马刀,呼啸成风,以更快速度凶狠斩下,这次斩马刀稍稍歪斜,劈落在船板之上,由此可见,绝非武将气力不济或是兵器不锋,而是那青衣童子的肉身强韧得过于不讲道理,市井戏文所谓的刀枪不入,不过如此了。

    陈灵均只是一袖子横扫,将那使斩马刀的武将给拦腰斩断。

    也有会些术法手段、炼得些本命物的凶悍鬼物,将那些攻伐术法、各色器物不要钱似的砸向青衣童子。

    陈灵均无动于衷,只觉得有其中两道术法,鬼鬼祟祟,稍微有点道行,不过也就是挠痒痒了。

    脚尖一挑,陈灵均将一把掉落在地的长剑,抓在手里,单手持剑,一边走向那个背靠墙壁的主将,一边耍了一手漂亮的外挽花。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烫手似的,陈灵均赶忙丢开手中长剑,怕被米裕他们这些剑仙们拿来逗乐,要知道裴钱的疯魔剑法,他陈灵均可没少笑话。

    陈灵均环顾四周,相中了船板上的一口朴刀,伸手驾驭在手,可惜轻飘飘得像是跟没拿一样,不得劲。

    看来有机会,是要寻一件趁手兵器了。

    陈灵均随手一丢,戳中赵逵的裆部。

    赵逵虽是鬼物,但是它们想要行走于光天化日之下,便需要以一副足够坚牢的“肉身”作为渡口,所以被各种寻常兵器伤到身躯,虽不致命,但疼痛之感是不作假的,关键是这些兵器也不寻常,它们多是从诸国武库购买而来,所以被钉在墙壁上的主将赵逵,可谓惨不忍睹,多处冒着青烟,流脓不止,恶臭无比。

    又有个校尉模样的魁梧壮汉,哪怕悄悄屈膝缩了脖子,还是被赵逵指名道姓,让他赶紧做掉青衣童子,听到主将发号施令,哪怕心中对那童子畏惧至极,更怕事后被申府君追责,他只得一咬牙,铁矛扎向童子的后背心。

    陈灵均身形旋转,大袖翻摇,顺手抓住铁矛,反客为主,一枪扎出,微微倾斜朝上去,枪头如花开,摇晃不已作圆圈。

    将那校尉戳穿脖颈,当场断头,一枪挑死。

    青色身形再一转腰翻身,又一枪如回马,穿透赵逵的头颅,枪头旋如圆,脑袋开花。

    长枪再往下一滑,将那赵逵的身躯当中剖开。

    陈灵均拔出长枪,同时将其魂魄震碎,身形后掠出十数丈,仰头望向三楼那边的栏杆。

    他娘的,本大爷在落魄山修道这么久,你们可以说我什么都不精通,但你们绝对不能说我什么都不会。

    陈灵均斜提长枪,不言不语,枪尖直指那个估摸着是这艘渡船的真正主心骨。

    方才就是此人暗中以两道术法偷袭自己,他娘的,没卵用的货色!

    三楼现身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凭栏而立,见着了下边的惨状,毫不在意兵力折损,反而笑语道:“道友好霸道的手段,敢问是哪家门户的祖师?”

    见那青衣童子默然,男子笑道:“有此肉身,加之道力浑厚,何愁,不如与我一起辅佐申府君,共襄盛举,奠定千年基业,定能青史留名……”

    楼下这恶獠瞧着童子模样,委实是不容小觑,先前他分别以水、火两道术法,奇了怪哉,俱是无功不说,好像刚触碰到对方身上的青色法袍,便……怂了,那道火法迅速消融,水法更是未战先怯一般。这等古怪,闻所未闻,让自封道号为“双蛟真君”的男子都要犯怵。

    其实前些年他的道号还是“双龙真君”,后来听说世间出现了第一条真龙,她还当上了东海水君。他这等小鱼小虾,岂敢冒犯那种高高在上的存在,被吓得立即偷偷改了道号。

    陈灵均抬了抬眼皮子,终于听不下去了,勃然大怒,“道你娘的友,辅你爹的佐,赶紧死一边凉快去!”

    随手丢掷出铁矛,破空而去,有风雷声。

    见铁矛如箭矢迎面而来,男子不敢托大,抬臂卷动袖子,袖口蓦然变大如箩筐,灵气在袖内急剧流转,那枝铁矛如一叶扁舟在险滩急流中旋转不已,逐渐传出一阵阵细微的迸裂声响。男子抬起一脚悄悄后撤,重重踩地,总算稳住了身形,也成功将铁矛搅碎,一摔袖子,一阵铁屑粉末随风飘散。

    男子双手负后,笑道:“道友终于解气了?是不是可以好好聊几句了?”

    这艘剑舟是申府君的心头好,什么赵夫人、狐娘娘,比起它,都可以弃若敝履。

    不容闪失,实在是出不得半点纰漏,只好让他这位首席客卿来这边拦上一拦。

    故而他难得说出一番示弱言语,“你是德高望重的元婴,我逊色多矣,只是个境界停滞多年的金丹,不过依循山上的老规矩,称呼前辈一声道友,也不算晚辈如何失礼。”

    山上俗语“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就算这个青衣童子真是一位元婴,到了别家地盘,与一位金丹、而且还是成名已久的老金丹,互称道友,本就是该有的礼数。如果不是青衣童子过于强横,其实他也不愿承认是个金丹地仙,在外讨生活,赚点神仙钱而已,没必要跟谁都交底。

    陈灵均白眼道:“脏嘴的玩意,嚼了你都怕拉稀。”

    男子无奈道:“道友何必咄咄逼人,出门在外和气生财,即便艺高人胆大,也当晓得一个稚童都懂的浅显道理。

    他抬袖伸手指了指朝珠滩方向,“大舟随激流奔赴隘狭之口,触石激浪,水势沸乎暴怒,最是容易翻船。道友,你说是也不是?”

    陈灵均脚尖一点,身形上升,飘然落在栏杆之上,“搁这儿显摆学问呢,怎么不去进京赶考?”

    男子道心一震,只因为那童子不知用上了何种神通,在栏杆一落定,整艘剑舟便随之急剧下坠,男子藏手在袖,掐诀不停,散出两道光亮去往船底,竟是依旧无法阻止剑舟落地。

    他再无法保持心境,满脸戾气,厉声道:“无冤无仇的,真要与我拼个鱼死网破?!”

    青衣童子嬉皮笑脸,晃了晃脑袋,满脸无所谓道:“拼就拼呗,谁怕谁啊。”

    男子怒极而笑,咬牙切齿道:“好好,好个仗势欺人的元婴老神仙,好一条全然不将地头蛇看在眼中的过江龙,那就各凭本事,看谁能活下来?!”

    陈灵均撇撇嘴,“恁多废话,滚你娘的。”

    那男子眼见注定无法善了,只得心中默念一篇得自古蜀秘境的残篇道诀,心中所想,却是定要跟申府君额外索要一件法宝。

    呦呵,有点道行,身形跃起,没入云海中,看样子是真急眼了,不惜用上了法天象地的神通。

    云海翻涌如沸水,下一刻云海荡尽,显露出一尊身高数百丈的金身法相,盘腿高坐在上,却是一双漆黑眼眸,俯瞰那艘渺小如核雕的渡船,一只手掌轰然拍下,掌心纹路大如溪涧。

    相较之下,站在渡船栏杆是的青衣童子,身形小如芥子,罡风吹拂,双袖鼓荡,猎猎作响。

    陈灵均抬头望向那尊法相,眼神炙热道:“吓唬我?”

    一道青色流光画弧去向青天更高处,竟是出现了层层云海凭空铺陈的奇异景象,刹那之间,隐隐约约,一条庞然如大岳的蛟龙,金色眼眸熠熠生辉,一只巨爪落下,探出层层云海,按住那尊金身法相的头颅,使其重重磕头。

    凉亭那边,小米粒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从担心变成了雀跃不已,景清这么牛气的啊?

    陈平安站起身,拍了拍手掌,走出凉亭,下了台阶,走出一段距离,停步回头看凉亭。

    荆蒿让水神王宪不必起身,自己单独跟上陈先生,笑道:“景清道友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估计对方也该搬救兵了。”

    陈平安只是默不作声。

    荆蒿当下有些奇怪感觉,好像这位陈先生既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一个干瘦黝黑的草鞋少年,从泥瓶巷一路走到今天,一步步来到这里,神完气足虚心求道的青衫男子,裹挟着大有可观的功业成就,落座于刚刚被其命名的让此心休歇作一停亭,年复一年的春夏秋冬,此间艰辛困苦,抑或是欣喜自得,皆不足为外人道也,一言以蔽之,无非是不让给予自己期望者感到失望罢了。

    人事天时太草草,醉眼看山全自由。

    我们都曾少年思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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