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为何笑?
“你笑什么?”清微仍是好言好语地询问。
“我笑你终于也有怕了的一日。”
“怕?”
“你若不怕,何必罗嗦那么多?说那么多话,只是因为你与我们一样,也需要调息的时间而已。你越是用平静的口气来讲话,就越是说明你已受伤沉重。”
“笑话!”清微的声音忽然扭曲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如日’已经灼伤了你的眼睛,治不好的,你已经是一个瞎子。我为何要同一个瞎子多废话?我现在便杀了你,给你瞧瞧。”
其实这话不通。
因为被杀死的人,又岂能瞧?
何况他已经瞎了,本不能睁眼瞧任何东西。
清微却不管。
事实上,在杀人的时候,话语中有再多逻辑错误,也十分值得原谅。
因为话说了可以收回,可以更改;出去的招式却有如覆水难受。
清微手中幻出一把长剑,凌厉地刺向沈月关胸口!
她果然是怕了。
如果不怕,她为何竟然选择了虽然凌厉,却了无声息的刺法?
沈月关已经看不见。
看不见她的手,也看不见那幽蓝暗紫的光剑。
莫易却看得到。
莫易还未死,也不似伤重到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他本来应该出手,替沈月关应付这一剑。
他却没有。
好似一切事情与自己无关一样,他静静地坐在一边。
难道他冷血至此?
沈月关果然没有提防,没有抵挡也没有闪避。
他只知道清微必然会动手杀他,却连剑也看不到。
避,又向何处避?
光剑就要刺入沈月关身体的一刹那,却片片碎裂。
光碎了,还剩什么?
虚空。
那把剑在沈月关的身体上面,抵着他的衣服,碎成了虚空。
清微大惊。
“你以为你未被怨剑所伤么?”
莫易的语声如玉石风铃,从侧面响起。
清微却听不到。
她在找。
找一样金色的东西。
“莫大哥,那丝绦呢?我的丝绦呢?”
三个月前系在幼弱的花茎上的丝绦,却被淹没在一大片灿烂的花海之中。
“莫大哥,你说的,有丝绦的那一朵,便是我的。你便把她送与我……可是,丝绦呢?”
丝绦呢?
在哪朵花的身下?在哪朵花的梦里?
她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几千几万朵花。
她的丝绦呢?
丝绦呢?
她找不到。
找不到一朵是她的花。
这万紫千红,满园翡翠,却没有一片属于她的花瓣。
她找了又找。
这世上的花,怎么就那么令人讨厌呢?
一出手。
万千胭脂成为香坟。
她毁了成片花海。
她找不到她的丝绦。找不到属于她的那朵。
于是她毁了那片花海。
一回头,却看到那人惊讶地张着嘴,一脸地不可思议。
那是一种看怪物的眼神。
哪有女孩子找不见一根丝绦,便毁灭成片春光的?
哪有这么刁蛮,这么无情,这么不讲理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也会有男人爱吗?
再高贵,再聪明,再优秀,再出众也好,却不够美丽,不够温柔。这样的女子,会有男人喜爱么?
怕是不会吧。
男人爱的,应该是如胡海棠那样坚忍贤惠,忠贞纯良的女子吧。
不是她。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清微半是癫狂半是迷乱地坐在那里。
她茫茫然间,已经记不得到底哪一个情景才是当年真实生的一幕。
她到底是找着了丝绦,抬起头朝他一笑呢,还是真的毁了整片花海?
哪一个是事实?
哪一个是她的想象?
乱了乱了。
一生全乱了。
那三个月像一把大勺,将她的人生彻底搅乱。
乱得已经尝不出味道,看不到真实。只留下混沌。
那夜夜的混沌。
混沌中狠狠出手,狠狠地伤害幻影中的他人,狠狠地伤害精神中的自我。
直到手中全是血。
全是血……
“就是现在!”
不需要沈月关的一生厉喝。
莫易已经跳起来。
怨剑和牙匕已经分别离手。
他再没有剑。
却无妨。
他将整个人变成了一把剑!
他向清微刺去,准备用自己,贯穿她的身体!
血色飞舞频问君
罗纱帐里温存未
“血决!”
清微拈了一手血。
两个字从她紊乱的记忆里绽放出来,如此饱满。
这已经不是她控制的还击。
而是本能。
血光冲天。
腥味扑鼻。
比英敏曾经使用过的高明无数倍的血决,从这个世间第一的女子手中施展开来。
血像是一朵花。
从梦里飘过来。
又像一条河,缠绕住彼岸。
血似要呼唤勾引它所有的同类,从人类累赘的皮肤下面脱颖而出。
于是莫易的身体变成一个血的源头。
无数血滴从他身体中炸裂开来,无比爱慕地跃向那飘着朵朵红花的天河。
人失去血,会怎样?
“莫易――”沈月关感觉到一种很重的惨然。
似乎要失去什么。
他喊出来。
莫易跌落到清微的另一端。
重重摔在地上。
他已不能答话,因他失去了知觉。
事实上,他一点声音也没出来――
悚然惨叫的人,是清微。
莫易仍是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不过却不是要害。
人体的要害,几乎全部分布在中轴线上。
莫易偏了。
所以,清微的躯体并未变成两半。
只是少了一部分而已。
清微的左膀,连同一块肩背的皮肉,飞离了她的身体。
恍惚之中施展的血决,仍是来不及在莫易伤她之前起效。
因为从五岁开始,莫易就被反复地训练――什么叫做“快”?为什么要“快”?
快刀才能杀人。
杀得了人才算快。
清微失去了一条手臂。
沈月关站起来。
纵使瞎了,现在,他的战力却已经高过了少了三分之一上身的敌手。
该是他出手的
第十一章 杀场玉石焚-->>(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