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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琢磨颇望成全壁 激烈何须到碎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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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无弹窗 过了三天韦小宝禀明康熙要出去访查鳌拜余党径自到东城甜水井胡同来。

    离胡同口十来丈处停着一副馄饨担子卖馄饨的见到韦小宝拿起下馄饨的长竹筷在

    盛钱的竹筒上托托的敲了三下停了一停敲了两下又敲了三下。隔着数丈处有人挑了

    担子在卖青萝卜那人用削萝卜的刀子在扁担上也这般敲击。韦小宝料想是无地会传讯之

    法随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进了胡同来到漆黑大门的一座屋子前。门口蹲着三人正

    用石灰粉刷墙壁见到韦小宝后点了点头石灰刀在墙上敲击数下大门便即开了。

    韦小宝走进院子进了大厅见陈近南已坐在厅中立即上前磕头。陈近南甚是喜欢

    说道:“你来得早再好也没有了。我本来想多耽几天传你功夫但昨天接到讯息福建

    有件大事要我赶到料理。这次我只能停留一天。”韦小宝心中一喜:“你没空多传我功夫

    将来我练得不好那是你的事可不能怪我。”脸上却尽是失望之色。

    陈近南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说道:“这是本门修习的内功的基本法门你每

    日自行用功。”打开册子每一页上都绘有人像当下将修习内功的法门和口诀传授了。

    韦小宝一时之间也未能全盘领悟只是用心记忆。

    陈近南花了两个多时辰将这套内功授完说道:“本门功夫以正心诚意为先。你这人

    心猿意马和本门功夫格格不入练起来加倍艰难须得特别用功才是。你牢牢记住倘若

    练得心意烦躁头晕眼花便不可再练须待静了下来收拾杂念再从头练起否则会有

    重大危险。”韦小宝答应了双手接过册子放入怀中。

    陈近南又细问海天富所授武功的详情待韦小宝连说带比的一一说完陈近南沉吟道:

    “这些功夫你也早知道是假的当真遇到敌人半点也不管用。我只是奇怪怎地鞑子皇

    太后传授给鞑子小皇帝的武功却也是假的。”韦小宝道:“老婊子不是小皇帝的亲娘而

    且……而且老婊子不是好人是个大大的坏人。”心想老婊子害死小皇帝的母亲等等情由

    牵连太过重大对师父也不能说何况此事跟师父毫不相干。

    陈近南点点头跟着查问海天富的为人和行事只觉这老太监的所作所为之中充满了

    诡秘。韦小宝说了一些突然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陈近南温言问道:“小宝怎么

    啦?”韦小宝抽抽噎噎的将海天富在汤中暗下毒药的事说了最后泣道:“师父我这毒是

    解不了啦。我死了之后青木堂的兄弟们可不能再用老法子。”陈近南问道:“什么老法

    子?”韦小宝道:“鳌拜害死尹香主我杀了鳌拜大伙儿就叫我做青木堂香主。海老乌龟

    害死韦香主老婊子杀了海老乌龟。大伙儿可不能请老婊子来做青木堂香主。”

    陈近南哈哈一笑细心搭他脉搏又详询他小腹疼痛的情状伸指在他小腹四周穴道上

    或轻或重的按捺沉吟半晌说道:“不用怕!海天富的毒药或许世上当真无药可解但

    我可用内力将毒逼了出来。”韦小宝大喜连说:“多谢师父!”

    陈近南领他到卧室之中命他躺在床上左手按他胸口“膻中穴”右手按住他背脊

    “大椎穴”。过得片刻韦小宝只觉两股热气缓缓向下游走全身说不出的舒服迷迷糊糊

    的就睡着了。睡梦之中突觉腹中说不出的疼痛“啊哟”一声醒了过来叫道:“师

    父我……我要拉屎!”陈近南带他到茅房门口。韦小宝刚解开裤子稀屎便已直喷但觉

    腥臭难当口中跟着大呕。

    韦小宝回到卧室双腿酸软几难站直。陈近南微笑道:“好啦你中的毒已去了十之

    **余下来的已不打紧。我这里有十二粒解毒灵丹你分十二天服下余毒就可驱除干

    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韦小宝。韦小宝接了好生感激说道:“师父这药

    丸你自己还有没有?你都给了我要是你自己中毒……”陈近南微微一笑说道:“人家想

    下我的毒也没这么容易。”

    眼见天色已晚陈近南命人开饭来和韦小宝同食。韦小宝见只有四碗寻常菜肴心

    想:“师父是大英雄却吃得这等马虎。”他既知身上剧毒已解心怀大畅吃饭和替师父

    装饭之时脸上笑咪咪地甚是欢喜。

    饭罢韦小宝又替师父斟了茶。陈近南喝了几口说道:“小宝盼你做个好孩子。我

    一有空闲便到京城来传你武艺。”韦小宝应道:“是。”陈近南道:“好你这就回皇宫

    去罢。鞑子狡猾得很你虽也聪明毕竟年纪小要事事小心。”

    韦小宝道:“师父我在宫里很气闷什么时候才可以跟你行走江湖?”

    陈近南凝视他脸道:“你且忍耐几年为本会立几件大功。等得……等得再过几年

    你声音变了胡子也长出来时不能再冒充太监那时再出宫来。”

    韦小宝心想:“我在宫里做好事还是坏事你们谁也不知想废去我的香主可没有那

    么容易。将来我年纪大了武功练好了或许你们便不废了。”想到此处便开心起来说

    道:“是是。师父我去啦。”陈近南站起身来拉着他手说道:“小宝鞑子气候已

    成这反清复明的大事是艰难得很的。你在皇宫之中时时刻刻会遇到凶险你年纪这样

    小又没学到什么真实本领我实在好生放心不下。不过咱们既入了天地会这身子就不是

    自己的了只要于反清复明大业有利就算明知是坑也只好跳下去。只可惜……只可惜你

    不能时时在我身边我可好好教你。但盼将来你能多跟我一些时候。现下会中兄弟们敬重于

    你只不过瞧在我的份上但我总不能照应你一辈子。将来人家敬重你还是瞧你不起一

    切全凭你自己。”

    韦小宝道:“是。我丢自己的脸不打紧师父的脸可丢不起。”陈近南摇头道:“你自

    己丢脸那也不成啊。”韦小宝应道:“是是。我丢小桂子的脸好了。小桂子是鞑子太

    监咱们丢小桂子的脸就是丢鞑子的脸那就是反清复明。”陈近南长汉一声实不知如

    何教导下是。

    韦小宝进宫回到自己屋里将索额图交来的几十张一共四十六万六千五百两银票反复

    细看心下大乐。原来索额图为了讨好他本来答应四十五万两银子后来变卖鳌拜家产

    得价较预计为多又加了一万多两。他看了多时收起银票取出陈近南的那本武功册子

    照着所传秘诀盘膝而坐练了起来。他点收银票看到票子上银号、票号的朱印时神采奕

    奕一翻到武功图谱登时兴味索然何况书中的注解一百个字中也识不上一个练不到半

    个时辰便觉神昏眼倦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次日醒来后在书房中侍候完了皇帝回到屋里又再练功过不多时又竟入睡。原来

    陈近南这一门功夫极是不易非有极大毅力难以打通第一关。韦小宝聪明机警却便是少

    了这一份毅力第一个坐式一练便觉艰难无比昏昏欲睡。一觉醒转已是半夜心想:

    “师父叫我练功可是他的功夫乏味之极。但如偷懒不练罢下次见到师父他一查之下

    我功夫半点也没长进一定老大不高兴。说不定便将我的青木堂香主给废了。”起身再拿起

    那册子来看依法打坐修习过不多时双眼又是沉重之极忍不住要睡心想:“他们打定

    了主意要过河拆桥我这座桥是青石板大桥也罢是烂木头独木桥也罢他们总是要拆

    的我练不练功夫也不相干。”既找到了不练功夫的借口心下大宽倒头呼呼大睡。

    他既不须再练武功此后的日子便过得甚是逍遥自在十二粒药丸服完小腹上的疼痛

    已无影无踪。日间只在上书房侍候康熙几个时辰空下来便跟温氏兄弟等掷骰子赌钱。他此

    刻是身有数十万两银子家财的大富豪掷骰子原已不用再作弊行骗但羊牯当前不骗几

    下心中可有说不出的不痛快温氏兄弟、平威、老吴等人欠他赌债自然越积越多。好在韦

    小宝不讨债而海天富又已不在人世温氏兄弟等虽债台高筑却也不怎样担心。

    至于尚膳的事务自有手下太监料理每逢初二、十六管事太监便送四百两银子到韦

    小宝屋子里来。这时索额图早已替他将几万两银子送宫中嫔妃和有权势的太监、侍卫韦小

    宝嘴头上既来得康熙又正对他十分宠幸这几个月中在宫中众中交誉人人见了他都笑

    颜相迎。

    秋尽冬来天气日冷一日这天韦小宝从上书房中下来忽然想起:“师父吩咐倘若

    有事便去天桥找卖膏药的徐老头联络。虽然没什么事也不妨去跟他对答一下什么‘地

    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倒也有趣。喂你这张膏药要三

    两黄金三两白银太贵啦!五两黄金五两白银卖不卖哈哈哈哈!”他走出宫门在

    大街上转了几转见一家茶馆中有个说书先生在说书便踱进去泡了壶茶坐下。说书先生说

    的正是“英烈传”说到朱元璋和陈友琼在鄱阳湖大战如何周颠抱了朱元璋换船如何陈

    友琼战船上一炮轰来将朱元璋原来的坐船轰得粉碎。这些情节韦小宝早已听得烂熟那说

    书的穿插也不甚佳但他一坐下来便听了大半个时辰东逛西逛直到天黑这天竟没到

    天桥去。

    第二天、第三天也始终没去。每晚临睡心里总说明天该去瞧瞧那徐老头儿了可是

    第二天不是去掷骰子赌钱便是去听说书要不然到街市之中乱花银子。这些日子在皇宫里

    逍遥快乐做太监比做天地会的什么香主臭主要适意得多自知这念头十分没出息也不

    敢多想。偶尔念及便自己安慰:“反正我又没事去找徐老头儿干么?泄漏了机密送了

    我小命不打紧反而连累了天地会的大事。”

    如此又过了月余韦小宝这一日又在茶馆中听“英烈传”。茶博士见他中宫中太监给

    的赏钱又多总是给他留下最好的座头泡的是上好香茶。韦小宝这些日子来给人奉承惯

    了对茶博士的恭谨巴结虽不怎么稀罕听在耳里却也着实受用。坛上说书说的是大将军徐

    达挂帅出征将鞑子兵赶往蒙古。京师之地茶馆里听书的旗人甚多说书先生不敢公然提

    “鞑子”二字只是说是元兵元将但也说得口沫横飞精神十足。

    韦小宝正听得出神忽有一人说道:“借光!”在他的茶桌边坐上。韦小宝眉头一皱

    有些不耐烦。那人轻声说道:“小人有张上好膏药想卖与公公公公请看。”韦小宝一转

    头只见桌上放着一张膏药一半青一半红他心中一动问道:“这是什么膏药?”

    那人道:“这是除恶毒令双目复明的膏药。”压低了声音道:“有个名目叫作

    ‘去清复明膏药’。”韦小宝看那人时见他三十来年纪英气勃勃并不是师父所说的那

    个徐老头心下起疑问道:“这张膏药要卖多少银子?”那人道:“三两白银三两黄

    金。”韦小宝道:“五两白银五两黄金卖不卖?”那人说道:“那不是太贵了吗?”韦小

    宝道:“不贵不贵只要当真去得清毒复得了明便给你做牛做马也是不贵。”那人

    将膏药向韦小宝身前一推低声道:“公公请借一步说话。”说着站起身来走出茶馆。

    韦小宝将二百文钱丢在桌上取了膏药走了出去。那人候在茶馆之外向东便走转入一

    条胡同站定了脚说道:“地振高冈一派溪水千古秀。”韦小宝道:“门朝大海三河

    合水万年流。”不等他问先行问道:“阁下在红花亭畔住哪一堂?”那人道:“兄弟是青

    木堂。”韦小宝道:“堂上烧几炷香?”那人道:“三炷香!”韦小宝点了点头心想:

    “你比我的职位可低了两级。”那人叉手躬身低声道:“哥哥是青木堂烧五炷香的韦香

    主?”韦小宝道:“正是。”心想:“你年纪比我大得多却叫我哥哥当真要叫得好听

    怎么又不叫爷爷叔叔?”

    那人道:“兄弟姓高名叫彦是韦香主的下属久仰香主的英名今日得见实是

    大幸。”韦小宝心中一喜笑道:“高大哥好说大家是自己人何必客气。”

    高彦道:“本堂有一位姓徐的大哥向在天桥卖药今日给人打得重伤特来报知韦

    香主。”韦小宝吃了一惊说道:“我连日宫中有事没去找他。他怎么受了伤是给谁打

    的?”高彦道:“此处不便详告请韦香主跟我来。”韦小宝点了点头。

    过了七八条街来到一条小街高彦走进一家药店。韦小宝见招牌写着五个字自然

    一个也不识也不用细看料想是药店的名字便跟着进去。

    柜台内坐着一个肥肥胖胖的掌柜高彦走上前去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那胖掌柜

    连声应道:“是是!”站起身来向韦小宝点了点头道:“客官要买上好药材请进来

    罢!”引着韦小宝和高彦走进内室反手带上了门俯身掀开一块地板露出个洞来有

    石级通将下去。

    韦小宝见地道中黑黝黝地心下惊疑不定:“这两人真是天地会的兄弟吗?只怕有点儿

    靠不住。下面若是宰杀韦小宝的屠房岂不糟糕?”但高彦跟在身后其势已无可退缩

    只得跟着那掌柜走入地道。

    幸好地道极短只走得十来步那掌柜便推开了一扇板门门中透出灯光。韦小宝走进

    门内见是一间十来尺见方的小室室中却坐了五人另有一人躺在一格矮榻之上。待得再

    加上三人几乎已无转身余地。幸好那胖掌柜随即退出。

    高彦道:“众位兄弟韦香主驾到!”

    室中五人齐声欢呼站起来躬身行礼地窖太小各人挤成一团。韦小宝抱拳还礼。见

    其中一人是个道人那是曾经会过的道号玄贞记得他曾开过玩笑叫关安基跟他妻子

    “十足真金”离婚另有一个姓樊也是见过的。韦小宝见到熟人当即宽心。高彦指着

    卧在矮榻上那人说道:“徐大哥身受重伤不能起来见礼。”

    韦小宝道:“好说好说!”走近身去只见榻上那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已无半点

    血色双目紧闭呼吸徽弱白须上点点斑都是血渍问道:“不知是谁打伤了徐大哥?

    是……是鞑子的鹰爪吗?”

    高彦摇头道:“不是是云南沐王府的人。”

    韦小宝一惊道:“云南沐王府?他们……他们跟咱们是一路的是不是?”

    高彦缓缓摇头说道:“启禀香主大哥:徐大哥今朝支撑着回到这里回**店来断

    断续续的说道:下手打伤他的是沐王府的两个年轻人都是姓白……”韦小宝道:“姓

    白?那不是沐王府四大家将的后人吗?”高彦道:“多半是的。大概就是白寒松、白寒枫

    兄弟叫做什么‘白氏双木’的。”韦小宝喃喃道:“两根烂木头有什么了不起啦。”高

    彦道:“听徐大哥说他们为了争执拥唐拥桂越说越僵终于动起手来.。徐大哥双拳

    难敌四手身受重伤。”韦小宝道:“两个打一个不是英雄好汉。什么糖啊桂的莫

    非……莫非……”心想什么“拥桂”莫非为了拥护我小桂子但觉得不大像缩住了不说。

    高彦道:“沐王府是桂王手下咱们天地会是当年唐王天子手下。徐大哥定是跟他们

    争名份以致言语失和。”韦小宝还是不懂问道:“什么桂王手下唐王手下?”高彦

    道:“那桂王不是真命天子咱们唐王才是真命天子。”

    玄贞道人明白韦小宝的底细知他肚中的料子有限插口道:“韦香主当年李闯攻入

    北京逼死了祟祯天子。吴三桂带领清兵入关占我花花江山。各地的忠臣义士纷纷推戴

    太祖皇帝的子孙为王。先是福王在南京做天子。后来福王给鞑子害了咱们唐王在福建做天

    子那是国姓爷郑家一伙人拥戴的自然是真命天子。哪知道另一批人在广西、云南推戴桂

    王做天子又有一批人在浙江推戴鲁王做天子那都是假的真命天子。”韦小宝点头道: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既有唐王做了天子桂王鲁王就不能做天子了。”

    高彦道:“是啊韦香主说得对极!”

    玄贞道人道:“可是广西、浙江那些人为了贪图富贵争着说道他们拥立的才是真命

    天子大家自伙里争得厉害。”叹了口气续道:“后来唐王、鲁王、桂王先后都遭了

    难。这些年来江湖上豪杰不忘明室分别找了三王的后人奉以为主干反清复明的大

    业。桂王的手下拥戴桂王的子孙鲁王的手下拥戴鲁王的子孙那是桂派和鲁派他们又称

    咱们天地会为唐派。唐、桂、鲁三派都是反清复明的。不过只有咱们天地会才是正统桂

    派、鲁派却是篡位。”韦小宝点头道:“我明白了。沐王府那些人地桂派是不是?”玄贞

    道人道:“正是。这三派人十几年来相争不休。”

    韦小宝想起那日苏北道上遇到沐王府的人物甚是傲慢无礼那人也是姓白的不知是

    不是这两根烂木头之一当时见茅十八对他怕得厉害早就不忿便道:“唐王既是真命天

    子他们就不该再争。听说沐公爷是很好的只怕他老人家归天之后他手下那些人有点儿

    乱七八糟。”地窖中众人齐声道:“韦香主的话一点不错。”

    玄贞道人道:“江湖上好汉瞧在沐天波沐公爷尽忠死节的份上遇上了沐王府的人物

    都是容让三分。这样一来沐王府中连阿猫阿狗也都狂妄自大起来。我们这位徐大哥人是再

    好也没有的他从前服侍过唐王天子当真是忠心耿耿提到先帝时便流眼泪。定是沐王府

    的人说话不三不四言语中轻侮了先帝否则的话徐老哥怎能跟沐王府的人动手?”

    高彦道:“徐大哥在午前清醒了一会儿要众兄弟给他出这口气。在直隶境内眼下

    本会只韦香主一位香主按照本会规矩遇上这等大事须得禀明韦香主而行。倘若对付鞑

    子的鹰爪那也罢了杀了鞑子和鹰爪固然很好弟兄们为本会殉难也是份所当为。可是

    沐王府在江湖上名声很响说来总也是自己人去跟他们交涉说不定会大动干戈后果怎

    样就很难料。”韦小宝嗯了一声。

    高彦又道:“徐大哥说他一直在等候韦香主驾到已等了好几个月了有时见到韦

    香主在街市采购物品有时在茶馆里听书。”韦小宝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原来他早见到

    我了。”高彦道:“徐大哥说总舵吩咐过的韦香主倘若有事自会去找他因此徐大

    哥虽然见到韦香主却不敢上前相认。”

    韦小宝点了点头向榻上的老头瞧了一眼心想:“原来这老狐狸暗中早就跟上了我。

    我在街上买了东西乱吃胡花银子早就落入他眼中。***日后他见了我师父定会搬

    弄是非最好是这只老狐狸伤势好不了呜呼哀哉!”

    玄贞道人道:“咱们一商量迫不得已只好请韦香主到来主持大局。”

    韦小宝心想:“我一个小孩子能主持什么大局?”但见这些人对自己十分恭谨心下

    也不禁得意。他初入天地会时除了师父之外九位香主都比自己年长资深此刻这些人中

    却以自己地位最高轻飘飘之感登时油然而兴。

    一名中年的粗壮汉子气愤愤的道:“大伙儿见到沐王府的人退让三分那是敬重沐公爷

    为人忠义为主殉难说到所做事业的惊逃诏地咱们国姓爷比之沐王爷可胜过了十倍。”

    那姓樊的樊纲道:“我敬你五尺你就该当敬我一丈。怎地我们客气他们反而是运气?这

    件事若不分说清楚以后天地会给沐王府压得头也抬不起来大伙儿还混个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十分气恼。

    玄贞道人道:“这件事如何办理大伙儿都听韦香主的指示。”

    要韦小宝想法子去偷鸡摸狗混蒙拐骗他还能拿些主意现下面临这种大事要他拿

    个主意出来当真是要他的好看摆明了叫他当场出乖露丑。可是他不折不扣确是陈近南

    的弟子天地会十大香主之一直隶全省之中天地会众兄弟以他为这姓徐的老头和别

    的几人又都是他青木堂的嫡系下属眼见人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脸上不由得大是窘

    心中直骂:“辣块妈妈这……这如何是好?”

    他心中窘一个个人瞧将过去盼望寻一点线索可以想个好主意看到那粗壮汉子

    时忽见他嘴角边微有笑容眼光中流露出狡猾的神色。此人刚才还在大叫大嚷满腔子都

    是怒火怎地突然间高兴起来?一凝神间猛地想起:“啊哟辣块妈妈这批王八蛋不怀

    好意要我来掮烂木梢。他们想去跟沐王府的人打架却生怕我师父将来责怪于是找了我

    来要我出头。”他越想越对寻思:“我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虽说是香主难道还真

    会有胜过他们的主意?他们是要拿我来作挡箭牌日后没事那就罢了有什么不妥都往

    我头上一推说道:‘青木堂韦小主率领大伙儿干的。香主有令咱们不敢不从。’哼他

    们本就要鸡蛋里找骨头废了我这香主我领头去跟沐王府的人打架不论是输是赢总之

    是大大的一块骨头。好啊辣愉妈妈老子可不上这个当。”

    他假装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说道:“众位兄长小弟虽然当了香主只不过碰巧杀

    了鳌拜本事是一点也没有的计策更加没有。我看还是请玄贞道长出个主意一定比我高

    明得多。”他这一招叫作“顺水推舟”将一根烂木梢向玄贞道人肩头推去。

    玄贞道人笑了一笑向樊纲道:“樊三哥的脑筋可比我行得多你瞧怎么办?”

    樊纲是个直性汉子说道:“我看也没第二条路好走咱们就找到姓白的家里他们要

    是向徐大哥磕头赔罪那就万事全休。否则的话哼哼说不得只好先礼后兵。”

    人人心中想的其实都是这一句话只是沐王府在江湖上威名甚盛又是反清复明的同

    道谁也不愿先将这句话说出口来。樊纲这么一说几个人都附和道:“对对樊三哥的

    话对极!能够不动武自然最好否则咱们天地会可也不是好欺的给人家打成这副样子难

    道便罢了不成?”

    韦小宝向玄贞道人和另一个汉子道:“你二位以为怎样?”

    那汉子道:“这叫作逼上梁上没有法子咱们确是给赶得绝了。”

    玄贞却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韦小宝心想:“你不说话将来想赖我偏偏叫你赖不成。”问道:“玄贞道长你以

    为樊三哥的主意不大妥当是不是?”

    玄贞道:“也不是不妥当不过大家须得十分郑重倘若跟沐王府的人动手第一是败

    不得第二是杀不得人。倘若打死了人那可是一件大事。”樊纲道:“话是这么说但如

    徐大哥伤重不治却又怎样?”玄贞又点了点头。

    韦小宝道:“请大家商量个法子出来。各位哥哥见识多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

    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想的主意也一定比我好得多。”玄贞向他瞧一眼淡淡的道:

    “韦香主很了不起哪!”韦小宝笑道:“道长你也了不起。”

    众人商量了一会还是依照樊纲的法子请韦小宝率同众人去向沐王府的人兴问罪之

    师各人身上暗带兵刃但须尽量忍让要占住地步最好是沐王府的人先动了手打了人

    这才还手。

    玄贞道:“咱们不妨再约北京城里几位成名的武师一同前去请创作作个见证免得传

    了开来说咱们天地会上门欺人。日后是非不明只怕总舵主见罪。”

    韦小宝喜道:“好极要请有本事的越多越好。”在苏北道上的饭店之中沐王府那

    姓白的一根根筷子掷出去只打得吴三桂手下一个个摔倒在地。这情景此刻犹似便在眼前。

    他们要是再搞什么铜角渡江火箭射象的玩意儿就算北京城里摆不出大象阵单是摆上个

    把老鼠阵青木堂韦香主吃不了就得兜着走本想推托不去又有点说不出口听玄贞道人

    说要约同北京城里著名武师前去正中下怀。

    玄贞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只约有声望名气的倒不是请他们去助拳武功好不好却

    在其次。”高彦道:“名气大的武功多半就高。”他是在帮韦小宝说话。玄贞点了点

    头。樊纲道:“咱们去请哪几位武师?”当下众人商议请谁同去邀请的人要在武林中颇有

    名望与官面上并无来往而与天地会多少有些交情。

    商议定当后正要分头请人那徐老头忽然呻吟道:“不……不……不能请外人。”樊

    纲问道:“徐大哥你说不能请外人?”徐老头道:“韦香主他……他在宫里当差

    这……这件事可不能泄漏出去那……那是性命交关……交关的大事。”

    众人一听都觉有理韦小宝在宫中做太监自然是奉了总舵主之命暗中必有重大图

    谋一有外人知道难保不走漏风声。樊纲道:“韦香主倒也不必亲自出马。咱们去跟那两

    个姓沐的理论结果怎样回来禀报韦香主知道便是。”

    韦小宝本来对沐王府颇为忌惮但既邀武林中一批大有名望之人同去那就笃定泰山

    有胜无败这好比用灌铅骰子跟羊牯赌钱怎可置身局外?说道:“我如不去那就不好玩

    了。我的姓名身份你们别跟外人说就是。”

    玄贞道人道:“倘若韦香主刮乔装改扮了那就没人知道他在宫里办事……”

    韦小宝没听他说完当时即拍手叫好连称:“妙极妙极!”这主意正投其所好上

    门生事本已是十分有趣改装之后去生事更是妙上加妙。

    众人本来都觉得若非韦香主率领各人担的干系太人见他如此热心争着要去自无

    异议。徐老头道:“大伙儿……大伙儿千万要小心。韦香主份……扮作什么人?”众人望着

    韦小宝听他示下。

    韦小宝心想:“我扮个富家公子呢还是扮个小叫他?”他在妓院之中见到来嫖院的

    王孙公子衣饰华贵向本甚是羡慕一直没机会穿着微一沉吟从怀中摸出三张五百两银

    子的银票来道:“这里是一千五百两银子相烦哪一位大哥给我买些衣服。”

    众人都是微微一惊几个人齐声道:“哪得着这许多银子?”韦小宝道:“我银子有的

    是衣衫买得越贵越好再买些珠宝戴了起来谁也不知我是宫里的小……小太监了。”玄

    贞道人道:“韦香主说得是。高兄弟你去买韦香主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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