楣上悬挂着“郭府”鎏金匾额,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侧的石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獠牙外露,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即便郭英早已卸甲归田,远离朝堂,这份规制与气派,也足以看出他在凤阳当地的尊崇地位。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已有三拨身着绫罗绸缎的访客从府内走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恭敬的神色,离去时还不忘频频回望,显然对府中主人极为敬畏。
“不愧是太祖皇帝最信任的老臣。”李景隆心中暗忖,“即便新帝登基,权柄更迭,他依旧能保有如此威望,果然不简单。”
福生静立在他身侧,双手拎着两只锦盒,与送往耿府的一模一样。
云锦包裹,珍珠镶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府内终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景隆抬眸望去,只见朱漆大门缓缓开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快步从中走出。
来人虽已年过七旬,却依旧腰杆挺直,步履稳健。
一身藏青色锦袍剪裁合体,领口绣着暗纹。
眉眼间虽有岁月的痕迹,却透着一股久经权场的锐利与沉稳。
正是开国功臣、前羽林卫大统领郭英。
在郭英身后,还跟着十几位身着各式衣袍的人。
看其打扮,既有当地的官员,也有乡绅名流,显然是方才正在府中与郭英议事。
“不知景帅大驾亲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景帅海涵!”郭英刚一踏出大门,便立刻上前一步,对着李景隆深深躬身行礼。
语气中满是真切的歉意,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开国老臣而有半分怠慢。
他身后的众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躬身行礼,口中齐声道:“参见定安王!”
目光落在李景隆身上,满是好奇与敬畏。
这位年轻的王爷,可是如今朝野上下最受瞩目的人物。
先后平定燕乱与古州之乱,封王拜爵,风头无两。
李景隆笑着上前一步,伸手扶起郭英,抱拳还礼,语气温和:“大统领言重了。”
“晚辈此番只是回乡祭祀先祖,顺路前来探望大统领,怎敢劳烦大统领亲自出迎?”
说罢,他又对着躬身行礼的众人微微颔首示意,目光扫过,不怒自威。
“许久未见,景帅还能惦记着老夫这把老骨头,实在让老夫感激不尽!”郭英直起身,脸上堆满了和煦的笑容。
可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李景隆何等身份,怎会“顺路”来看望他一个赋闲在家的老臣?
其中必有深意。
他心思转得极快,当即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众人抱了抱拳,露出了满脸歉意。
“诸位见谅,今日府上有贵客临门,老夫需亲自招待,只能改日再与诸位详谈了。”
众人皆是人精,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连忙笑着还礼。
“郭公客气了,我等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纷纷躬身退去,离去时还不忘再次向李景隆行礼。
一个个脚步匆匆,显然不想打扰这两位大人物的会面。
片刻之间,郭府门前便恢复了清净。
只剩下李景隆、福生,以及郭英和几位贴身侍从。
“景帅,里面请!”郭英侧身让开道路,恭敬地做出邀请的手势。
目光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热忱,“寒舍简陋,还望景帅莫要嫌弃。”
“郭公客气了。”李景隆微微颔首,同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郭英并肩而行,径直向府内走去。
踏入郭府,才发现其气派远不止于门面,哪里有半点“简陋”之象。
府内庭院深深,一进连着一进,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两侧,种满了奇花异草。
虽已是秋末,却依旧生机勃勃。
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雕梁画栋,处处透着精致与奢华。
比之耿府,不仅面积更大,规制也更显恢弘。
显然郭英虽赋闲在家,家底依旧丰厚。
一路穿过几座庭院,郭英始终面带笑容,与李景隆闲聊着家常。
从洪武年间的旧事聊到如今的凤阳风土,却绝口不提朝堂之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李景隆心中了然,郭英果然比耿炳文更加敏锐谨慎,怕是早已猜到他此行来意不凡。
只是在故作糊涂,试探他的底细。
果然,行至一座幽静的院落前,郭英停下脚步,侧身笑道:“景帅,此处是老夫的书房,清静雅致,不如到里面品茗畅谈?”
李景隆抬眼望去,只见那书房坐落在庭院深处,四周种满了翠竹。
秋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确实是个密谈的好地方。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点头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郭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当即引着李景隆踏入书房,反手示意侍从们守在门外,不得擅入。
一场关乎大明江山走向的密谈,即将在这静谧的书房中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