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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的长安,积雪未消,但空气中已悄然渗入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早春的料峭与微润。随着皇帝对“谶纬案”的最终裁决以诏书形式颁行天下,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朝堂风波,如同被投入滚石的湖面,在激起最大的涟漪后,开始以一种被强力约束的秩序,缓缓归于表面的平静。
萧瑀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无诏不得入朝。这份惩处,于其声望和实权皆是沉重打击。其门下那个“私窥禁书、酒后失言”的远房侄儿,被移交三司,依“妄言巫蛊、扰乱宫禁”之律判了流刑,发配岭南。洛阳县令因“查案不力、奏报失实”被申饬罚俸。皇帝同时下诏,严禁私传谶纬,违者以“左道惑众”论罪,并着令秘书省、内侍省等严管禁中藏书。至于“洛水石工”与“保和堂郎中”,因“查无实据”或“行踪不明”,暂时悬置,但暗中的追查,是否会因萧瑀的“闭门”而彻底停止,无人敢断言。
这份裁决,如同一道清晰的分界线。朝野上下都看明白了:皇帝终究是顾念了萧瑀的元老身份和拥立之功,没有穷追猛打,使其身败名裂;但也毫不留情地削其权柄、折其羽翼,并借其“管教不严”之名,敲打了所有可能心思浮动的臣子。更重要的是,皇帝通过此诏,明确表达了对“诅咒东宫”、“扰乱朝纲”行径的零容忍,以及对太子李忠的维护态度。东宫的地位,经此一役,非但没有因太子的重病而动摇,反而因皇帝的公开背书和对手的受挫,显得比之前更加“稳固”了几分——至少,在法理和舆论上如此。
李瑾正式以太子右赞善大夫(正五品下)的身份,入值东宫,协助左庶子于志宁处理日常文翰机要。他的廨署从司经局那间狭小的偏房,搬到了丽正殿东侧一处更为轩敞、陈设也更齐整的独立院落,与于志宁及其他几位东宫重要属官相邻。官袍换成了浅绯色,银带,佩水苍玉,行走在朱墙碧瓦的东宫之中,已然是另一番气象。
然而,地位跃升带来的不仅是便利,更有无形的压力与审视。于志宁对他依旧严肃,但吩咐公事时,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己人”的斟酌与商量。东宫其他属官,如太子洗马、司议郎、舍人等,对他的态度也复杂起来,有羡慕,有嫉妒,有审视,也有刻意交好。李瑾深知,自己根基尚浅,又是“骤贵”,必须更加谨言慎行,以才干和勤勉服人。他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繁杂的公文中,处理往来文书、草拟奏疏、整理会议纪要,事事力求条理清晰、措辞严谨,对于志宁的安排更是令行禁止,绝无二话。闲暇时,则手不释卷,或是研读经史,或是翻阅地理、物产、律法等方面的“杂书”,充实自己。他刻意与同僚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既不孤高自许,也不结党营私,只在涉及公务时,才展现出敏锐的洞察与高效的执行力。渐渐地,那种因他“年轻得宠”而生的异样目光,在“能者多劳、踏实肯干”的印象中,逐渐淡化。
朝堂之外,牛痘的推广在刘神威的主持下,进入了新的阶段。东宫第一批接种的二十余名内侍宫人安然无恙,且对“痘毒”产生了明显抵抗力的消息,在太医署小范围内得到了验证。刘神威借此机会,向皇帝上了一道密奏,详述试验成果,并建议在严格保密和控制下,逐步扩大接种范围,先覆盖整个东宫侍奉人员及部分轮值禁军,以构建更稳固的防疫屏障,确保太子养病环境的安全。皇帝很快批复同意,并拨付了专项密款。于是,在极度隐秘的操作下,一批批经过严格筛选和培训的太医署学徒,开始以各种名义,为东宫及周边相关人员接种牛痘。此事被列为最高机密,知情人屈指可数,进展平稳。
与此同时,太子的病情继续向好的方向发展。低热彻底退去,脓疮尽数结痂脱落,虽然留下了些淡粉色的疤痕,但已无大碍。咳喘基本平息,胃口渐开,精神也一日好过一日。尽管依旧瘦弱,需要搀扶行走,说话中气不足,但那双曾经失神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明,偶尔还能就李瑾为他挑选的、简化过的“杂学趣闻”提出一两个问题。王皇后的脸上,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浅淡笑容,虽然依旧难掩疲惫。皇帝李治前往东宫探视的次数和停留时间,也明显增多,父子间的交谈虽然简短,但气氛明显缓和。
这一切的转机,看似是太子自身生命力的顽强和太医的精心治疗,但明眼人都能感觉到,自“谶纬案”了结、萧瑀闭门、朝局压力骤减后,东宫上下的“气场”为之一变,连空气都仿佛清新顺畅了许多。太子身处其中,心境放松,自然有利于康复。这种“人病”与“时病”相互影响的微妙关系,或许只有身处漩涡中心的人,才能深切体会。
李瑾并未因局势向好而放松警惕。他让王掌柜和李福的耳目,依旧保持着对萧氏外戚及相关人员动向的监控。萧瑀府邸大门紧闭,但其子侄、门人并未完全消停,与一些朝臣、尤其是与萧淑妃宫中女官家人的私下往来,
第40章 东宫位渐稳-->>(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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