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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烽火台上的豪情壮志,如同那日绚烂的晚霞,依旧在刘湛及其核心幕僚的胸中激荡、回响。西域使团即将抵达的消息,更如同一股温润而充满生机的春风,吹拂着刚刚经历战火洗礼、尚带着几分焦土气息的凉州大地,所过之处,似乎连那些顽强钻出地面的草芽都挺直了几分。这消息也随着四通八达的驿站系统,被快马加鞭,携带着西陲的尘土与希望,飞驰传向了中原腹地,在邺城、在许都,在无数士人百姓心中,激起了对强盛未来、对遥远西域的无尽遐想。
然而,就在刘湛与郭嘉、贾诩等人,忙于规划西域长史府的具体架构、斟酌接待各国使团的繁琐礼仪、以及如何利用“经济杠杆”巧妙掌控这条新兴黄金商路的喧嚣与忙碌之中,一封来自遥远东北方、标注着六百里加急猩红印记的军报,被一名嘴唇干裂、眼窝深陷、皮袄上结满冰霜的信使,一路换马不换人,穿越了并州的崇山峻岭、司隶的平坦官道,最终在一個寒气深重的凌晨,送到了临泾魏公行辕的门前。
时令已近深秋,陇右高原的天穹显得格外高远、湛蓝,澄澈得如同水洗过的宝石,但呼吸间,空气中已然带上了凛冽如刀锋的寒意,预示着严冬的脚步不远。行辕书房内,上好的银骨炭在雕花铜盆中烧得正旺,跳跃的火苗驱散了侵入骨髓的冷意,发出令人安心的、细微的噼啪声。刘湛端坐主位,身披一件玄色貂皮大氅,正凝神听着郭嘉与贾诩的议论。
贾诩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手指缓缓捋着颌下稀疏的胡须,声音平缓得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主公,西域诸国,大多小国寡民,其心反复,难有定准。此番遣使来朝,无非是见风使舵,欲借通商之利,复享当年汉室强盛时之安宁与庇护。我朝初定凉州,兵威正盛,声震遐迩,彼等自然趋之若鹜,以求自保。”他抬起眼皮,目光沉稳,“然则,驾驭蕃夷,恩威需并施。既要示之以宽仁,许以商利,使其得实惠;亦需显雷霆手段,使其知我大魏法度森严,不可轻侮。老臣以为,可于敦煌仿汉旧制,设西域长史府,驻以数千精兵,总理诸蕃事务,协调商队,处置纠纷。同时,可令马孟起将军,不定期遣派精锐骑队,沿商路巡弋,张扬武备,震慑那些心存侥幸、可能劫掠商旅的宵小之辈。”
郭嘉斜倚在铺着厚厚毛皮的坐榻上,似乎有些畏寒,将整个身子都缩在一张巨大的白狐裘里,只露出一张带着病态苍白却依旧眉目飞扬的脸。他手里把玩着一只新得的、据说来自大秦、能在暗处发出柔和微光的夜光杯——这是某个急于表忠心的归附羌人大酋长献上的宝贝——闻言嗤笑一声,接口道:“文和兄老成谋国,思虑周详,正该如此。不过嘛,除了明晃晃的刀枪兵威,这无形之中的经济手段,往往更能捆住他们的手脚,让他们欲罢不能。”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那莹莹微光随之流转,“咱们可以控制他们急需的茶叶、丝绸、精良铁器、甚至医药的供应量,同时呢,用相对较高的价格,收购他们的良马、美玉、香料、皮草。这一来一去,关键的利权尽数掌握在我手,定价由我,供应由我,他们还敢不乖乖俯首听命?这就叫……嗯,主公平日里教导我们的,‘经济杠杆’,四两拨千斤,妙用无穷。”他摇头晃脑,颇为自得,仿佛已经看到了西域诸国的国王们为了多换几匹丝绸而争相讨好魏国使者的场景。
刘湛听得频频点头,刚想就具体操作细节再深入探讨几句,书房外传来了近卫统领沉稳而清晰的通报声:“主公,邺城丞相府,六百里加急军报至!”
“呈上来。”刘湛神色不变,放下手中的茶盏,心中却微微一动。邺城由荀彧坐镇,非重大变故,绝不会动用六百里加急。若非中原有变,便是那漫长边境线的某一处,掀起了新的波澜。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股寒气趁机涌入,让炭火都为之微微一暗。一名身着信使专用皮质轻甲、满身风尘、眉眼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的军士,被近卫引了进来。他单膝跪地,甲叶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双手高高捧起一枚封着厚重火漆、雕刻着虎纹的铜制圆筒。近卫上前,仔细检查了火漆印信,确认完好无损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快步送到刘湛的案前。
刘湛拿起铜筒,指尖能感受到金属传来的冰凉。他用力拧开筒盖,取出一卷质地细密、略显沉重的帛书。展开,目光迅速地在那些由荀彧亲笔书写的、工整而清晰的墨字上扫过。起初,他英挺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分辨信息的真伪与轻重,但随着目光逐行下移,那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牵起了一丝意味深长、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那是一种猛虎审视即将落入掌中猎物时的从容,也是一种棋手看到对手终于落下预料之中那一步的了然。
郭嘉和贾诩何等人物,立刻捕捉到了刘湛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奇与探究。郭嘉性子更急,忍不住放下夜光杯,探身问道:“主公,何事引得您如此神情?莫非是江东那位碧眼儿又不甘寂寞,在江夏搞什么小动作了?还是益州刘季玉终于睡醒了,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刘湛将帛书轻轻放在光滑的紫檀木案上,抬手示意信使先下去休息,然后才抬眼看向这两位倚为腹心的智囊,语气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与舒缓:“非是孙权,亦非刘璋。是辽东来的消息。那位在辽东经营了近二十年,自称‘平州牧’、‘辽东侯’的公孙度,病故了。”
“哦?”贾诩捋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骤然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他对于这些远离中原政治中心、却又拥兵自重的边地枭雄,向来保持着高度的关注。
郭嘉则立刻坐直了身子,脸上那慵懒惫懒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的兴趣盎然:“公孙度死了?那个在辽东搞土皇帝一套,出行用天子銮仪,还在襄平城南郊祀天地,差点就想给自己加个九锡的老家伙?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显示出对这位东北土霸王并非一无所知。
“据文若核实后的情报,是去岁冬日,感染风寒,后转为肺疾,药石罔效,病重不治。”刘湛指了指案上的帛书,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寻常事,“其长子公孙康,已继其位,掌控了辽东军政大权。如今,这位新任的‘辽东侯’,正派了他的族弟公孙模为使者,带着他父亲临终前草就、算是迟到的遗表——内容无非是追述其镇守辽东之功,恳请朝廷谅解其昔日不得已之处——以及他自己的请罪、归附表章,还有大批号称‘辽东三宝’的人参、貂皮、东珠等贡品,已经在来邺城的路上了,据估算,不日便将抵达。文若请示,此事关乎北疆大局,应如何处置,分寸如何拿捏。”
书房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只余下炭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寒风吹过檐角的呜咽。公孙度,这个名字对于长期角逐于中原的群雄而言,显得有些遥远而模糊,却又带着一种边地枭雄特有的、不容小觑的分量。他本是辽东襄平人,凭借其果决狠辣的手段和敏锐的政治嗅觉,趁黄巾之乱后中原板荡、朝廷权威坠地之机,被当时把持朝政的董卓顺势任命为辽东太守,实则就此割据一方。此人对外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南取辽东半岛,开疆扩土,威行海外,连朝鲜半岛上的三韩、扶余等政权都对其颇为忌惮;对内则厉行严刑峻法,打击豪强,巩固权力,俨然是东北亚说一不二的霸主。他甚至曾对亲信直言不讳地说:“汉祚将绝,当与诸卿图王耳。”其僭越之心,昭然若揭。如今,这位雄踞辽东近二十载、让周边异族闻风丧
第八十二章 辽东公孙臣服-->>(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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