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的危险! “鸣金!收兵!”望楼之上,刘湛没有任何犹豫,果断沉声下令,声音冷冽如冰。 “铛铛铛铛——!”清脆而急促的金钲声,立刻如同冰雹般在魏军阵中疯狂响起,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
徐晃闻声,知道不可再恋战,强忍着手臂的剧痛和心中的屈辱,虚晃一斧,逼得马超微微侧身,趁机一把拉住周仓战马的缰绳,奋力将其拖出战团,在亲卫骑兵的拼死接应下,狼狈不堪地退回本阵。地面上,滴落了点点鲜红的血迹。
马超并未下令追击,只是勒马立于阵前,将虎头湛金枪枪尖上沾染的徐晃的鲜血轻轻甩落,在那浑浊的河滩泥土上留下几朵刺目的暗红梅点。他仰天长啸,声震四野,那啸声中充满了无敌的寂寞与滔天的狂傲: “哈哈哈!魏军无人否?!尽是些插标卖首之辈!还有谁敢来战?!还有谁——?!” 其声威之盛,一时无两!北岸西凉联军爆发出更加狂野、更加肆无忌惮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嚎叫,士气高涨到了顶点!而南岸魏军,则是一片压抑的沉默,士气不可避免地跌落了几分。
首战失利,还折了周仓这员猛将的锐气(虽无性命之忧,但短期内无法再战),魏军大营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而沉闷。往日里士卒操练的呼喝声也低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挫败与不甘的情绪。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寒意。周仓已被军医妥善处理了伤势,趴在旁边的软榻上,依旧骂骂咧咧,却又因牵动伤口而疼得龇牙咧嘴。徐晃卸去了甲胄,露出包扎好的手臂,面带愧色,向端坐主位的刘湛单膝跪地请罪:“末将无能,未能挫动马超锐气,反累及周将军受伤,损我军威,请主公治罪!”
刘湛亲自起身,将徐晃扶起,神色平静,并无责怪之意,反而温言安抚道:“公明何罪之有?马超之勇,今日孤与三军将士皆亲眼所见,确非一人可敌,甚至非双将可制。你与周仓已竭尽全力,奋勇力战,何罪之有?胜败乃兵家常事,此小挫不足挂齿,且让他猖狂一时。当务之急,是需寻得破敌之策。”
这时,郭嘉才晃晃悠悠地踱步进帐,他似乎刚从外面观察敌营回来,袍角还沾着些河滩的湿泥。他恢复了那副惫懒的模样,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与他无关。
“奉孝,观此一战,有何感想?”刘湛看向他。
郭嘉找了张椅子舒服地瘫坐下去,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了那个银酒壶,抿了一小口,才慢悠悠地道:“感想嘛……就是这马儿,跑得是真快,牙口也是真利,毛色还那么鲜亮,难怪那么招人……咳,招人恨。”他顿了顿,看到周仓怒目而视,才笑嘻嘻地继续,“硬碰硬,看来咱们暂时是占不到便宜了。这马儿现在正得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觉得咱们拿他没办法。咱们呐,得换个法子遛遛他。”
刘湛眼中寒光一闪:“奉孝是说……劫营?” “非也,非也,”郭嘉摇着一根手指,脸上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明目张胆劫营,马超又不是傻子,岂会不防?我是说,去‘扰营’。或者说,去给他道个‘晚安’。”
他坐直了些,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派几队机灵点、腿脚麻利、最好会学几声狼叫狗吠的弟兄,也不用多,三五百人足矣。分成十来个小组,半夜三更,摸到他们营寨外边,也别靠太近。一会儿东边敲锣打鼓,扔几个火把,放几支火箭;一会儿西边吹响鬼哭狼嚎的号角,扔几个破锅烂铁弄出点动静;一会儿南边齐声呐喊假装冲锋,等他们紧张起来,咱们的人早就溜了……如此反复,折腾他们一夜,让他们睡不安生,精神疲惫。”
他嘿嘿一笑:“这马儿性子烈,被这么一折腾,肯定暴跳如雷。他越怒,就越容易出错。而且,咱们的人趁乱,看看能不能顺手牵羊,摸掉他们几个外围的哨探,或者运气好,抓个把落单的、有点身份的‘舌头’回来。重点是问问他们粮草囤在哪儿,由谁看守?还有,那些羌王,比如迷当,还有那个老狐狸韩遂,他们对马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真心实意跟着他干,还是貌合神离,各有算盘?”
刘湛闻言,沉吟片刻,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此计大善!既能疲敌,亦可探其虚实,尤其是联军内部之情弊,至关重要!奉孝,此事便全权交由你去安排调度!” “嘉,领命!”郭嘉拱手,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下,是冰冷的杀机与智珠在握的自信。
是夜,月黑风高,浓厚的乌云彻底吞噬了星月之光,渭水两岸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唯有河水奔流的咆哮声愈发清晰。凛冽的河风呼啸着,卷起沙尘,完美地掩盖了细微的声响。
子时刚过,北岸西凉联军大营,除了零星几点巡逻兵举着的、在风中明灭不定的火把,以及中军大帐马超那里依旧亮着的灯火,他兴奋难眠,正在擦拭心爱的虎头湛金枪……
大部分营区都已陷入沉睡,白日的兴奋与疲惫让这些羌胡士兵睡得很沉。
突然! “咚咚锵!咚咚锵!” “杀啊——!踏平敌营!” 东面营寨外不远处,骤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和数百人齐声的呐喊!同时还伴随着几十支拖着橘红色尾焰的火箭,“嗖嗖”地射入营中,点燃了几顶倒霉的帐篷和一堆草料,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和惊呼。
“敌袭!敌袭!” 营内顿时一片大乱,刚刚入睡的羌胡士兵被惊醒,慌忙抓起兵器,衣衫不整地冲出帐篷,惊疑不定地望向漆黑的东面。
马超也被惊动,提枪冲出大帐,怒喝道:“慌什么!小股敌军骚扰!各部守住岗位,不得妄动!” 他判断这是魏军的疲敌之计。
然而,就在联军注意力被东面吸引,刚刚稍微平息下来不久。 “呜——呜呜——呜呜——” 西面又传来了凄厉的、如同鬼哭般的号角声,紧接着是金属猛烈撞击的刺耳噪音,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集结冲锋!
刚刚躺下的联军士兵不得不再次爬起来,紧张地望向西面。 如此反复,每隔小半个时辰,魏军的骚扰就从不同方向、以不同方式出现,时而呐喊,时而鼓噪,时而放火,时而只是弄出巨大的噪音。整个西凉联军大营,一夜之间被折腾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几乎所有士兵都没能睡个安稳觉,精神疲惫不堪,咒骂声此起彼伏。
马超更是气得暴跳如雷,几次想要率兵冲出营去追杀这些“老鼠”,却被相对谨慎的韩遂劝住,担心黑暗中埋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营中士气因疲惫和烦躁而悄然下滑。
而郭嘉派出的精锐小队,则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在完成骚扰任务的同时,果然有所斩获。一支小队成功伏击了联军一支五人巡逻队,生擒三人;另一支小队更是运气极佳,摸到了一个偏僻的取水点,逮住了一名落单的、似乎是某个羌王迷当部下小头目的人物。
天色微明,骚扰停止。疲惫不堪的西凉联军士兵终于得以喘息,营中鼾声四起。
而南岸魏军中军大帐内,灯火再次通明。郭嘉亲自参与了连夜审讯。那几个普通哨探所知有限,只证实了联军粮草由韩遂部负责押运看守,囤于大营后方十里一处山谷中,守军似乎不算太多。而那个羌人小头目,在郭嘉一番连哄带吓之后,终于吐露了一些更有价值的信息。
“……迷当大王……其实,不太想打硬仗……他更喜欢抢了东西就走……这次是马超将军许诺了成都的财富和女人……韩遂将军……他,他好像私下里抱怨过,说马超太冲动,会害死大家……还说过……说什么‘鹤唳相争,渔人得利’……小的,小的就听到这些……”
消息迅速汇总到了刘湛那里。
刘湛看着郭嘉,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奉孝,看来,你的判断完全正确。马超联军,并非铁板一块。” 郭嘉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晃着酒壶,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主公,马儿再能跑,缰绳若是攥在几个心思各异的人手里,他也跑不远,还容易把自己绊倒。如今,缰绳的缝隙,我们已经找到了……”
一个利用马超性格弱点、离间其与韩遂、迷当等部关系,甚至可能伺机劫掠其粮道的初步计划,开始在刘湛、郭嘉以及闻讯赶来的诸葛亮的共同谋划下,逐渐清晰、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