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全无防备,关后亦有营寨和守军警戒,并非不设防之地。”
郭嘉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如同狐狸般狡黠而算计的光芒,嘴角微微勾起:“大军过不去,不代表小股精锐也过不去嘛……比如,从各军之中,挑选出几百个身手最为矫健、善于山地攀爬、夜间潜行作战的老兵或锐士,配上最熟悉路径的向导,携带引火之物、号角锣鼓等响器,人不解甲,马不卸鞍,趁夜出发,悄无声息地绕行那条小路……”
他顿了顿,继续阐述他的构想:“……潜伏至关后的密林之中。我们不指望这几百人能真的攻下关后营寨,那不现实。但是,他们可以像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一样,在关键时候闹出大动静!比如,待到明日我军在关前佯攻正酣之时,他们在关后突然四处呐喊放火,擂鼓吹角,制造出我军已有奇兵抄其后路、大军即将前后夹击的庞大假象!关内守军不明虚实,骤然闻听后方遇袭,必定军心震动,恐慌蔓延!届时,严颜老儿必然要分兵回顾,甚至指挥可能出现混乱……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刘湛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心中豁然开朗,此计风险与机遇并存,但无疑是目前局面下,避免强攻造成巨大伤亡的最佳策略。他立刻看向以治军严谨、麾下多精锐著称的徐晃:“公明,你麾下可有此等善于山地攀爬、夜袭作战,且胆大心细的精锐之士?”
徐晃抱拳,声音铿锵有力,充满自信:“回主公!末将麾下直属有一曲‘斥候营’,兵力五百,多由荆襄、山越之地招募的山民、猎户出身者组成,自幼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最擅长的便是这种敌后渗透、山地潜行、夜间袭扰的勾当!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好!甚合孤意!” 刘湛当即决断,语气斩钉截铁,“今日天色已晚,不利于行军作战。传令下去,大军主力于关前五里外,择险要有利地形扎下坚固营寨,多设鹿角、拒马、陷坑,广布哨塔箭楼,巡逻队加倍,严防敌军趁我立足未稳前来劫营!”
“公明!”他转向徐晃,“你即刻回营,亲自从那曲‘斥候营’中挑选五百最顶尖的精锐,饱餐战饭,检查装备。由永年先生安排的可靠向导带领,携带足量火油、松明、号角、铜锣等物,连夜出发,绕行那条隐秘小路!务必小心谨慎,避开所有可能存在的敌军哨探!潜伏至关后指定山林后,严密隐蔽,没有信号,绝不可轻举妄动!待明日巳时,看到关前我军主力发出的佯攻信号,便立刻在关后多处同时呐喊放火,擂鼓助威,制造巨大混乱!虚则实之,要让守军以为我大军已神兵天降,抄了他们的后路!”
“末将得令!必不负主公所托!” 徐晃肃然领命,转身大步流星而去,甲叶铿锵作响。
刘湛又看向早已按捺不住的周仓:“周仓!”
“末将在!”周仓声如洪钟,跃跃欲试。
“明日辰时,你率五千精锐步卒,多带旌旗鼓噪,至关前骂阵挑战!记住,你的任务是佯攻,是诱敌,是吸引严颜和所有守军的注意力!要给关后的兄弟们创造机会!只许骂战,激将,若严颜老儿耐不住性子出关,便依地形且战且退,引他远离关墙;若他龟缩不出,你就给我摆出强攻的架势,云梯、冲车都推上去,锣鼓敲得震天响,做出全力攻关的姿态,但没有我的将令,不许真的投入主力蚁附攻城!把声势给我造足,让关上的守军眼睛都盯在你身上!”
“嘿嘿,骂人?诱敌?造声势?这个俺老周最在行!主公您就瞧好吧!保管把那严老儿气得三尸神暴跳,又拿俺没办法!” 周仓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兴奋地搓着手,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关前热闹的景象,轰然领命。
计议已定,庞大的魏军营寨如同一条蛰伏的玄色巨兽,在葭萌关前这片相对开阔的谷地中,伴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迅速地、有条不紊地立起。连绵的营帐,纵横的壕沟,林立的寨栅,以及巡营士卒手中跳动的火把光芒,构成了一幅森严的战争画卷。空气中弥漫着炊烟、湿土、金属和皮革混合的气息。篝火点点,映照着士卒们经过长途跋涉后疲惫而警惕的面容,也映照着远方那座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獠牙般沉默耸立、愈发显得阴森威严的雄关。
秋夜的寒意随着山风无声地渗透下来,沁入骨髓。呼啸的风声穿过峡谷,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更添了几分凄凉与肃杀。一场考验勇气、智慧与耐心的智取雄关的大戏,在这入川的咽喉之地,葭萌关下,悄然拉开了沉重而充满悬念的帷幕。
而此刻,葭萌关那高大的敌楼内,一位须发皆白、却身躯挺拔、按剑而立的老将,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关下那连绵不绝、如同繁星落地的魏军营火。他面容刚毅,皱纹如同刀刻,记载着岁月的风霜与战火的洗礼。正是巴郡太守,蜀中名将严颜。他的花白眉毛紧紧锁在一起,眉宇间充满了挥之不去的凝重与一丝决绝。关下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金柝声、马蹄声,无不昭示着来着不善,兵力雄厚。他知道,一场关乎益州东大门安危、乃至整个西川命运的恶战,已然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