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两侧。文官以诸葛亮、荀衍为首,皆着深色朝服,手持玉笏;武将以周仓、徐晃为首,虽未着全甲,也皆身着礼服,腰佩仪刀。队伍一直排到殿外广阔的汉白玉广场上,各级官吏依序而立,鸦雀无声,等待着那决定荣耀与未来的时刻。
隆重的封赏大典,在吉时已到之时,正式开始。
荀衍作为文官之首,手持象牙笏板,步履沉稳地出班,走到丹陛下方的御道中央。他先是向端坐于丹陛之上、九龙椅中的刘湛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起身,从一旁侍立的郎官手中,接过一份以明黄色绫缎为面、以朝廷名义颁布、实则完全由刘湛意志主导的封赏诏书。
他深吸一口气,用经过特意训练的、洪亮而庄重、足以让殿内殿外前排官员都清晰听到的声音,开始宣读:
“咨尔魏公,秉钺鹰扬,廓清荆楚,赤壁燔虏,江汉镜清……功盖寰宇,德配天地……今依古制,特加九锡,以彰殊勋,以酬元辅……”
“九锡”的具体内容被一一宣读: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衮冕之服,赤舄副焉;乐悬则指轩悬之乐,六佾之舞;朱户以居;纳陛以登;虎贲三百人;斧钺各一;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秬鬯一卣,圭瓒副焉。
这自王莽以降,便成为权臣篡位前几乎不可或缺、象征着人臣之极、地位超越所有臣子、仅在名义上的天子之下的九锡之礼!每宣读一项,殿内殿外的百官,无论内心是激动、是羡慕、是复杂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此刻皆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随着司礼官的唱和,山呼:“魏公千岁!天佑大汉!” 声浪在宏伟的大殿内回荡,气氛庄重而热烈,达到了一个高潮。
加九锡之礼完毕,刘湛的地位已然超然。接下来,便是对此次平定荆州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文武臣工进行具体的、实打实的封赏。这才是与更多人切身相关、更能激发集团斗志的环节。
荀衍再次展开另一份诏书,声音更加洪亮:
“擢升诸葛亮为军师将军,封武乡侯,食邑千户!赐金五百斤,锦帛两千匹!” 羽扇轻摇的诸葛亮,此刻也面容整肃,出列,行至御道中央,撩衣跪拜,声音清越:“臣亮,谢主公隆恩!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擢升郭嘉为司空军师祭酒,封洧阳亭侯,食邑八百户!赐金三百斤,锦帛千五百匹!” 郭嘉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行礼的动作却丝毫不差,只是嘴角那丝笑意显得意味深长:“臣嘉,领命谢恩。定当为主公……嗯,多动脑筋,少喝酒。”这后半句的自嘲,引得深知其性的同僚们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稍稍缓解了过于严肃的气氛。
“擢升荀衍为尚书令,封颖阴侯,食邑八百户!赐金三百斤,锦帛千五百匹!” 荀衍沉稳叩拜:“臣衍,谢主公信任,定当恪尽职守,总理机要。”
接下来是武将系列: “擢升周仓为荡寇将军,封关内侯,赏金百斤,锦千匹,另赐洛阳甲第一区!” 周仓声如洪钟,激动得黑脸泛红:“哈哈哈!谢主公!俺老周以后砍人更带劲儿了!”他的直白再次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擢升徐晃为车骑将军,封都亭侯,赏金百斤,锦千匹!” 徐晃抱拳,甲叶铿锵:“晃,必效死力,以报主公!”
“擢升文聘为靖南将军,封汉寿亭侯,仍领水军都督,总督荆州水军事务!赏金百斤,锦千匹!” 文聘心情激荡,深深叩首:“聘,蒙主公不弃,委以重任,必竭尽弩钝,训练水师,拱卫江防!”
“擢升甘宁为折冲将军……” “擢升于禁为虎威将军……” 一个个在战场上奋勇拼杀的名字被念出,一道道封赏的旨意下达。金银绢帛的赏赐被一箱箱抬到殿前展示,阳光下金光耀眼;侯、亭侯、关内侯等不同等级的爵位,如同璀璨的星辰,点亮了受赏者乃至所有将士未来的前程。
这不仅是对个人过往功绩的肯定与酬劳,更是对整个集团凝聚力的极大强化,也是对荆州本土乃至天下尚未归附的人才一种无声而有力的昭示——追随魏公刘湛,不仅能建功立业,更能获得实实在在的尊荣与富贵!
封赏大典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方才在又一轮山呼“千岁”的声浪中结束。是夜,魏公府内大摆庆功宴席,珍馐美馔,觥筹交错,丝竹管弦,欢声雷动。文臣武将,新旧官员,彼此敬酒,畅谈未来,气氛热烈而融洽,直至深夜。
喧嚣终将散去,荣耀归于平静。
当最后一批醉意醺然的官员被侍从扶出府门,当府内的灯火逐渐熄灭,只剩下巡夜卫士规律的脚步声时,刘湛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常服,拒绝了內侍的跟随,独自一人,踏着清凉的月色,登上了魏公府中最高的那座望楼。
夜风拂面,带着襄阳城特有的、从汉江上飘来的湿润水汽,以及庭院中晚开梅花的残余冷香。脚下,是渐渐沉入梦乡的庞大城池,灯火零星,如同散落的星辰。更远处,汉江如一条朦胧的玉带,在淡淡的月光下静静流淌,无声无息,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目光越过江河,投向那漆黑一片的远方,那是尚未完全臣服的巴山蜀水,是惊疑不定、凭借长江天险勉强自守的江东,是广袤的、等待着他去最终征服、整合与塑造的整个天下。
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沉甸甸的、白天刚刚被授予的、象征着“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等极致荣耀与特权的九锡金印。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无法冷却他胸中那团愈发炽热的火焰。
眼前的万人朝拜,震耳欢呼,堆积如山的赏赐,流光溢彩的爵位……这一切的荣耀,并未让他沉醉迷失,反而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映照出他肩头那更加沉甸甸的责任,以及前路那更加宏大的棋局。
“荆州已定,根基初固。”他望着西方那一片深邃的、星辰闪烁的夜空,那里是号称天府之国的益州,是暗弱的刘璋统治的地方,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刘季玉,你那点兵马,你那道夔门,又能为你守得住几天安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