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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8章水乡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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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的懂事和担当,又担忧她前路的艰险。她几次想开口询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这个家,如今确实看不到别的出路了。或许,让女儿去搏一搏,是唯一的希望?可她才那么小……

    离家的前夜,月光依旧清冷地洒在院子里。

    阿贝伺候莫老憨喝完最后一顿药。经过一段时间的将养,莫老憨的伤势稍有好转,已经能勉强靠着床头坐一会儿了,但离康复还遥遥无期。

    阿贝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父亲床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沉默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父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爹,娘,我……我想去沪上。”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煤油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莫沈氏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别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

    莫老憨浑浊的眼睛看着女儿,没有立刻斥责,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而虚弱:“阿贝……你还小,沪上……那不是你去的地方。”

    “我不小了!”阿贝倔强地挺直了背脊,“我会绣花,有力气,不怕吃苦!黄老虎把爹打成这样,断了咱们的生路,家里没钱给爹买好药,再这样下去……我不想看着爹娘受苦!我去沪上,一定能找到活儿干,赚了钱就寄回来,给爹治伤!”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心包裹起来的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她所有的积蓄和那幅绣品:“你看,娘,这是我攒的钱,还有我绣的,镇上的绣庄掌柜都说好,能卖上价钱!到了沪上,我靠这个,一定能活下去!”

    莫沈氏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女儿,痛哭失声:“我的傻闺女啊……沪上那么大,你一个人,举目无亲,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啊……娘怎么放心得下……”

    阿贝也红了眼眶,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娘,你别怕。我机灵着呢!我跟着爹学了拳脚,等闲人欺负不了我。我打听过了,沪上有很大的绣庄,正需要好绣娘。我去了,就找活儿干,不乱跑。等赚够了钱,我就回来,咱们家就好了!”

    莫老憨看着妻女,这个在水上风里来雨里去半辈子、挨打时都没掉过泪的汉子,此刻眼角也湿润了。他知道,女儿性子烈,主意正,一旦决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她说的何尝不是事实?这个家,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这身子,不知何时才能好,难道真要拖累妻女一起饿死吗?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颤抖地摸了摸阿贝的头,声音哽咽:“阿贝……爹……爹没用……让你受苦了……”

    “爹,你别这么说!”阿贝抓住父亲的手,“你和娘把我养大,就是我最亲的人!现在该我孝敬你们了!”

    莫老憨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对莫沈氏道:“孩子娘……给……给阿贝准备点干粮……把家里那点腊肉……都给她带上……”

    这便是同意了。

    莫沈氏泣不成声,只能点头。

    这一夜,莫家灯火未熄。莫沈氏一边流泪,一边为女儿重新整理行囊,将家里最好的一块腊肉、仅有的几个鸡蛋煮熟塞进去,又偷偷将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对小小的银耳钉塞进包袱最底层。莫老憨则靠在床头,一遍遍地叮嘱女儿:“到了外面,眼睛要亮,少说话,多做事……别轻易相信人……遇到麻烦,就去找警察……实在不行,就回来,爹娘……永远在家等你……”

    阿贝跪在床前,听着父母的叮咛,将这些话一字一句地刻在心里。她知道自己此行,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运,更是这个家庭的希望。

    第二天,天色未明,河面上还笼罩着薄雾。

    阿贝背上那个小小的、却感觉无比沉重的包袱,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父亲,和眼眶红肿、强忍泪水的母亲。

    “爹,娘,我走了。你们保重身体,等我回来。”她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踏上了通往镇外码头的小路。

    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看到母亲倚门眺望的身影,自己就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莫沈氏站在门口,望着女儿瘦小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失声痛哭。莫老憨在屋里,听着妻子的哭声,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水乡的清晨,依旧宁静。但一条承载着希望与离别的小船,即将从这里启航,驶向那个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大都市——沪上。

    阿贝的沪上行,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0128章:离意已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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