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更让他们想不通的命令,接踵而至。
“所有部队,以班为单位,进行分组。每组配备一名神枪手,两名观察员,其余人负责火力掩护和投掷炸药。”
“放弃大规模冲锋,改为夜间渗透,小股袭扰。”
“所有缴获的共和国步枪,优先配发给神枪手,进行精准射击训练。”
这些闻所未闻的战术名词,和颠覆性的作战方式,让整个第一军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迷茫之中。
这仗,还能这么打?
然而,当他们不情不愿地,按照程耿的命令,与沐瑶的军队第一次交手时。
所有人都被打傻了。
一个小小的十人战斗小组,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共和国军的一个前哨阵地。
神枪手在三百米外,一枪一个,精准地干掉了哨兵和机枪手。
观察员用望远镜,清晰地报出敌人的火力点坐标。
其余士兵,则在火力掩护下,将一捆捆的炸药,准确地扔进了敌人的地堡。
轰!
一声巨响。
一个曾经让他们付出了几百条人命都拿不下的地堡,就这么被端掉了。
而他们,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当这个战斗小组,扛着缴获的机枪和弹药,回到阵地时。
所有人都沉默了。
原来……仗,真的可以这么打。
原来,不用拿人命去填,真的可以打胜仗!
狂喜,迅速取代了之前的质疑和愤怒。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的情绪,在第一军中疯狂蔓延。
接下来的半个月。
相箕山防线,彻底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但这一次,被研磨的,不再是工农革命军。
程耿指挥的第一军,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冷静,而致命。
他们不再进行任何大规模的正面冲锋。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袭扰,渗透,和精准打击。
白天,他们躲在坚固的战壕里,用神枪手和敌人对射,让他们不敢冒头。
夜晚,无数个战斗小组,如同暗夜里的幽灵,不断蚕食着共和国军的阵地,破坏他们的补给线,炸毁他们的军火库。
沐瑶的军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有力使不出”。
他们的重机枪,找不到可以扫射的目标。
他们的炮火,轰炸的只是一片空荡荡的阵地。
他们引以为傲的钢铁防线,被程耿用无数个小针,扎得千疮百孔,日夜不宁,疲于奔命。
半个月后。
相箕山,共和国军第一道防线,中央指挥部。
一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决断里带着哭腔。
“将军!顶不住了!”
“我们的前沿阵地,失守了百分之七十!”
“左翼的弹药库,昨晚被炸了!”
“303高地……303高地,一个小时前,被敌人攻占了!”
指挥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敌人?敌人有多少人!”
“不……不知道!”通讯兵快哭了:“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是敌人!他们像鬼一样,根本抓不住!”
……
工农革命军,总指挥部。
陈庆之拿着手里的战报,久久无言。
战报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我部,已于今日凌晨,全面占领敌第一道防线。”
落款:程耿。
十五天。
整整十五天。
那个曾经让二十万大军流尽鲜血,尸积如山的钢铁防线,就这么被拿下了。
站在他身旁的独臂师长,看着同样的战报,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因为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混合着震惊、敬畏与恐惧的复杂情绪。
他抬起头,看着沙盘上那面已经插在第一道防线上的,属于第一军的红色旗帜,喃喃自语。
“怪物……”
“他娘的,来了个怪物……”
陈庆之缓缓放下战报,他的手很稳。
他只是走到指挥部外,望向相箕山的方向。
那里的天空,依旧被硝烟所笼罩。
两个时辰后,程耿走进指挥部。
他的军装上,还沾着硝烟和尘土,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程军长!”
独臂师长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真有你的!接下来怎么打?你划个道,兄弟们跟着你干!”
程耿缓缓抬起头,决断扫过帐内一张张兴奋的脸。
“赢了?”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决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帐内的狂热,为之一滞。
独臂师长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
“程军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拿下了第一道防线,难道不是赢了?”
“拿下?”
程耿自嘲地笑了笑。
他伸手指着沙盘。
“师长,各位将军,你们知道我们这十五天,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伤亡三千七百人,其中一千二百人,是永远也回不来的弟兄。”
“我们消耗了从军械库抢来的七成弹药。”
“而我们得到了什么?”
他用手指,在那道被攻破的防线上划过。
“得到了一堆被炸毁的,空空如也的堡垒,和一片被鲜血浸透的焦土。”
“你们以为这是胜利?”
程耿的决断,陡然拔高,像一盆冰水,浇在所有人的头上。
“我告诉你们,这不是胜利!这是沐瑶用三千多条人命,给我们上的一堂课!”
“一堂告诉我们,我们和她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的课!”
独臂师长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反驳。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们死三千,他们至少也死三千!我们不亏!”
“不亏?”
程耿的决断,充满了悲哀。
“师长,你还没明白吗?”
“我们死一个弟兄,就是家里少了一个儿子,少了一个丈夫,少了一个爹!我们每打一场仗,都是在拿整个家底去赌!”
“可她沐瑶呢?”
“她死三千人,对她来说,只是报表上一个冰冷的数字!她的工厂,一个月就能武装起三万、甚至十万个这样的士兵!”
“我们用人命去填,她用钢铁去填!”
“我们攻下一座堡垒,她能在后方建起十座兵工厂!我们缴获一把枪,她能生产出一万把!”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是她用我们听不懂的‘工业’,对我们这些还在用锄头和镰刀的农民,进行的降维打击!”
程耿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喧嚣鼎沸的气氛,瞬间凝固。
将领们脸上的狂喜,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愕然,是迷茫,最后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第123章 各有输赢,该谈和了-->>(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