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代表着南境十八州的广袤疆域,都被笼罩在了水杯的阴影之下。
“他会下发一份议会令,授予我‘南境军政全权节制’之权。让我,就地筹款,自给自足。”
“他会觉得,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好棋。既甩掉了我这个巨大的财政包袱,又把我困在了南境这片烂摊子里,让我自生自灭。他可以在京城,从容地清除异己,巩固他的权力。”
沐瑶顿了顿,抬起眼,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眸子里,映着李世忠那张因为极度震惊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他以为他赢了。”
“可他不知道,”沐瑶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又清晰地响彻在空旷的大殿里:
“他给我的,不是一道枷锁。”
“是一道,君权神授的圣旨。”
“轰——”
李世忠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
他全明白了。
给钱,她们就用京城的钱,养自己的兵,建自己的工厂。这是阳谋。
不给钱,就得给权。
给了权,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所有的税、所有的兵,就都只认她沐瑶,不认那个远在天边,一毛不拔的京城议会。这更是阳谋!
无论誉王怎么选,都是输。
从沐瑶将那些计划书送到京城的那一刻起,这片南境的土地,就已经在法理上,彻底脱离了京城的掌控!
李世忠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女儿还要年轻的女子,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寒意,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这已经不是权谋了。
这是在……创造规则。
他猛地单膝跪地,甲胄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总司令……经天纬地之才。末将……心服口服!”
沐瑶没有去扶他。
她只是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水,递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水的味道,寡淡,清冽。
“起来吧。”她放下水杯,重新走到那张铺满蓝图的桌案前。
“传令下去,从降兵中,招募三万青壮,即刻开山,采石,伐木。告诉他们,想吃饭,想活下去,就得自己动手,建自己的家园。”
“另外,”她拿起那份《军官速成学堂章程》,递给李世忠:“从全军中,挑选五百名识字的、有实战经验的基层军官,送到这里来。我要你,亲自教他们。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五百名合格的连排级指挥官。”
李世忠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书,只觉得烫手。
……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
李世忠再次来到沐瑶的办公室,沐瑶正对着一幅图纸出神。
那不是舆图,上面用炭笔勾勒着繁复的线条,标注着“高炉”“转炉”之类的字眼,像某种鬼画符。
她面前的黑漆长桌上,没有茶,只有一杯已经冷透的白水。
他站定在三步之外,将呼吸放得很轻。
“总司令。”
沐瑶的视线从图纸上移开,没有回头:“到了?”
“到了。”李世忠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的绢帛,用红漆木盒装着,双手奉上。
那是京城议会送来的,八百里加急,跑死了三匹马。
沐瑶放下手中动作,打开木盒,取出那卷绢帛。
没有半分郑重,就像在自家书房里,抽出一卷前朝的诗文。
她展开,目光一扫而过。
绢帛上是工整的馆阁体,辞藻华丽,引经据典,先是盛赞了她平定南境的功绩,然后笔锋一转,哭起了穷,说国库空虚,无力支持南境重建。
最后,才图穷匕见——特授沐瑶“南境军政全权节制”之权,望其“就地筹措,以安民生”。
李世忠看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骈文,但他看懂了沐瑶嘴角的弧度。
那不是笑,那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平静。
“他给了。”沐瑶将那卷价值连城的议会令随手放在桌上,像扔一块抹布。
“给了我们一道,在这片土地上,可以为所欲为的圣旨。”沐瑶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
清晨的凉风灌了进来,吹动了桌上的图纸。
“传我的令,”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字字清晰:“以南境军政公署的名义,三日后,在正殿设宴,邀请南境十八州府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乡绅、望族、巨贾,前来赴宴。”
李世忠愣住了:“总司令,我们……我们没钱。”
军中粮草,都是从降兵的武库里缴获的,只够支撑三个月。
拿什么来宴请那些富得流油的地头蛇?
“谁说我要出钱了?”沐瑶回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在晨光里,像两块通透的寒玉:“是他们,要来给我送钱。”
三日后,伪皇宫正殿。
殿内被清扫一新,那张“窃国者之座”的龙椅,已被铁链锁起,罩上了黑布,像一座沉默的坟。
殿中摆了数十席,菜是军中伙夫做的大锅菜,酒是寻常的米酒。
南境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此刻都局促地坐在这里。
他们穿着绫罗绸缎,与这殿中简陋的陈设格格不入。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色,都在猜测这位一手覆灭了萧氏王朝的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沐瑶没有坐在主位。她只穿了一身寻常的青色劲装,站在殿中那副巨大的南境沙盘前。
酒过三巡,她才放下酒杯。
清脆的磕碰声,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日请诸位来,不为别的,只为两件事。”
她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吃饭。第二,分钱。”
“分钱”二字一出,满座哗然。
一个坐在前排,身形富态,留着八字须的中年男人,是扬州的盐商,姓王。
他仗着胆子站起身,拱了拱手:“总司令说笑了。我等升斗小民,怎敢与总司令分钱?若总司令手头不便,我等愿……”
“这位先生请先坐下。”沐瑶打断他,目光扫过他那张精明的脸:“我沐瑶的兵,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我说分钱,就是分钱。”
她走到沙盘边,拿起一根细长的竹竿。
“诸位脚下的这片土地,很大。有十八个州,九十七个府,几千万的人口。但它也很穷,很破。”
她的竹竿,点在沙盘上,从汴京一路划到南边的出海口:“从这里,到那里,走水路要一个月,走陆路,要两个月。
第106章 工业革命,迈入资本主义!-->>(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