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叶晨倾巢而出。
明面上,营地里只有百余人的疲惫商队。
暗地里,他最信任的兄弟叶虎,正率领两百名精锐,如猎豹般潜伏在侧后方的山林之中,只待一声令下,便从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撕开他们的血肉。
听到叶晨问得如此具体,蒋敬紧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
他霍然起身,抱拳道:“寨主放心!您所虑之处,属下早已反复推演。侧后方密林,我布下了三明七暗,共十组哨探,彼此呈掎角之势。陷阱更是从林边五十步一直铺到了三百步开外,别说是人,就是一只兔子闯进去,也得留下条腿!”
蒋敬眼中精光爆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至于叶虎兄弟他们,更是此战的关键!他们化整为零,隐于上风口,气息和踪迹都被风声与林涛完美遮掩。我已与他约定好信号!山贼但凡敢来,我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好!”
叶晨听完这番话,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总算落下了一半。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有先生这句话,我心定了!”
他随即又笑了笑,用笑声掩饰住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失态,也压下内心深处那无法根除的悸动。
他摆了摆手,语气稍缓,却仍带着一丝不容有失的严苛。
“话虽如此,战阵之上,瞬息万变。你再去巡视一圈,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告诉兄弟们,今夜,把眼睛都给我瞪圆了!此战过后,人人有赏!”
“是!属下遵命!”
蒋敬再次躬身,他能感到寨主言语中那份近乎偏执的谨慎。
这非但不是胆怯,反而是一名合格统帅最宝贵的品质。
懂得敬畏战场的人,才能真正主宰战场。
蒋敬转身,大步流星地退了出去,背影坚定如山。
帐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大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叶晨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他抬起手,借着灯光,看到自己的掌心一片湿滑,全是冷汗。
他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的灵魂,来自一个由法律和秩序构筑的和平世界。
在那里,杀戮是故事。
在这里,杀戮是现实。
鲜血的温热,兵刃的寒光,临死前的哀嚎……仅仅是想象,就让他这个现代人的灵魂感到一种本能的战栗。
他本可以留在山寨,遥控指挥。
但他不能,毕竟这是杀父之仇。
这是他成为“寨主”后的第一战。
胜,则威望冲天,人心归附。
败,则威信扫地,内乱必起。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用自己的存在,告诉所有追随他的人——你们的头领,与你们同在,共担风险。
叶晨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腰间的长刀上。
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冰冷的刀柄。
那份刺骨的凉意顺着掌心传来,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凝聚。
他,也并非全无底牌。
70点的武力值,在这个时代已算三流武将,放到诸侯大战中自然是炮灰的存在,但是在山匪战斗中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而且他还有召唤出来绝对忠诚的项充,蒋敬二人,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
当然真到了万不得已,局面彻底崩坏的时候……
叶晨的眼神骤然变冷。
他们三个必须活下去。
夜,是浓得化不开的墨。
没有月亮,星子也稀疏得可怜,像是被黑暗巨兽随意吞吃后剩下的残渣。
营地里,篝火堆只剩下一点暗红的余温,偶尔炸开的火星,短暂照亮了周围那些紧锁的眉头,哪怕在睡梦中,这些人也未曾有过片刻安宁。
今夜,巡营的重担落在了项充和蒋敬肩上。
这让叶晨这个名义上的寨主,反倒成了最清闲的人。
可他不敢睡。
更不敢睡死。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世道,任何一丝松懈,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他放弃了目标很是明显,宽敞的中军大帐,将自己蜷缩在简陋的马车里,身上只盖着一张粗糙的毛毡。
耳朵,却始终竖着,像最警觉的野兽,捕捉着营地外的每一丝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