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了许多。
    秘书又说了些什么。
    “确定没有问题吗?”
    “确定了……”
    天草先生一面问,一面继续往里走,秘书就小跑的跟着回话。
    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位帮佣小姐,笑容礼貌的冲他们鞠了个躬,接手了送客的工作。
    他们原路从侧门离开。
    灰原一边走一边念叨说:“怎么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七海其实也有类似的感觉。
    到了大路路口处,他俩同时回头看学姐。
    学姐低头看手机。
    表情微妙,甚至在某个瞬间,挺浮夸的挑了下眉。
    七海建人:……
    怎么,是股票刚买就跌了吗?
    一旁的灰原雄没注意到这个,自顾自的开始发愁:
    “那我的评级怎么办啊?”
    没有人偶怨灵,就没有需要战斗的场合——
    “我们之后再去接个低等级的战斗任务吗?”
    冥冥学姐沉默收起手机,深藏功与名的说了句:
    “先不急。”
    然后熟门熟路的,把他们带去了一间会员制的私人美容室。
    一刻钟后。
    他们在一间点着浓重香薰的房间里,见到了现任的天草议员夫人,天草清子。
    一位长相清秀文弱的长发女性。
    冥冥:“愣着干什么,这是新任雇主女士哦,来打个招呼呀。”
    七海:……
    灰原:???
    事实上,不止雇主是熟悉的“天草”,就连任务对象——
    是的,大家没有猜错。
    还是南红。
    “是为了……确定她是不是鬼吗?”
    灰原雄在心底“哇哦”了一声。
    冥冥学姐搞来的调查结果可以一鱼三吃了……
    可惜——
    “并不是哦。”
    清子夫人好脾气的说:“我想确定南红对我丈夫的态度。”
    “什么?”
    清子女士没有直言解答他的疑惑,反而没头没尾的说起了人类的审美取向。
    “嗯,文雅点说是审美取向,直白点说的话——
    “应该就是指性.癖?”
    清子女士说:“每个人的审美不一定,但在自己的审美范围内,会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标准线。”
    比如必须是大眼睛啊;
    必须是气质很温暖的人啊,等等。
    但客观上讲:“血缘相近的人,长相就是会相似。”
    “而在同样一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人,连沉淀出的气质,也会大致相同。”
    所以古代常有娶一对姐妹的领主,现代也很爱塑造爱上同一对兄弟的女主角。
    但反过来的说。
    “人类的审美取向,本就来自于成长中被塑造出的认知。”
    所以——
    “生长环境相同的两个人,审美也必然会趋同。”
    说完,她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室内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灰原雄就茫然——
    他感觉清子夫人说的话本身是有一定道理的,但话题转变好……莫名其妙啊?
    他下意识想侧头想跟七海同学说点什么,结果侧头,发现他正露出那种踩到了狗屎一样的表情。
    “……七海?”
    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大了,在安静的室内十分突兀。
    但上首,天草清子却很包容的笑了。
    “我的丈夫和他的兄长,是一样的人。”
    这句话,像是对前面的呼应。
    但那很快,又成了后面的展开——
    清子夫人说,天草家代代都是靠联姻的,选择的姻亲,也都是价值观相似的人家。
    “所以在我们眼里,能带来切实的利益,比一万句我爱你更让人动心。”
    具体的例子,比如她的大嫂——
    那位,是完全不介意丈夫爱谁,那个“谁”又是不是人的。
    她的权力,来自于丈夫的权力。
    所以她的行为准则,就是做一切讨好并让丈夫高兴的事,以此获得更多的权力。
    天草清子也很喜欢权力,哪怕她更更自我一点,但她同样不在乎丈夫找年轻漂亮的秘书当情人。
    对天草清子来说,嫁人,是一种投资,丈夫就是银行。
    既然他寻找的情人,能带来持续的好处(贪污时帮忙做假账并即时为爱自杀)——
    那就仿佛银行会自动增值一样。
    不论因为什么原因增值,增值了多少。
    只要婚姻还存续,最终都会因为血缘继承的纽带,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关注南红小姐?”
    讲道理,遇到你们家,是她比较倒霉好吧?
    天草清子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有办法啊。”
    是,只要利益联合足够纯粹,那丈夫不爱我也无所谓。
    但如果他爱上了别人——
    清子女士的思路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事情的一开始,只是在丧礼收尾时,意外听到了寺庙里和尚们的谈话。
    比如天草最近是不是和半田家有联系?
    再比如半田家的弟子——
    也就是南红
    ——似乎承接过为人抄写经书做奠文的工作。
    “当时石介君旁听了很久呢。”
    天草清子叹息。
    那时,她还没注意到异常,以为丈夫只是对抄经的事有些意动,想为兄长的身后事加码。
    “毕竟暴毙嘛,”她温柔的说了个地狱笑话,“听起来就不太吉利的样子。”
    因此,天草清子还耐心的陪同他旁听,并询问了很久。
    可惜。
    最后头七都过了,也没找到请托抄写奠文的渠道(意向递过去后被师母否了)。
    “再后来,石介君从京都那边,买了一副由南红小姐抄写的《心经》。”
    她没多想,简单的理解为了某种补偿心理——
    类似一些收藏家,买不到大师的名作,就会去买大师年轻时的草稿。
    “而且……”
    清子夫人实事求是的说:“而且她写的真好。”
    “我只是偶尔路过时看两眼,都会感觉心情平和了一点。”
    出于一些【预防近视所以时常远眺绿色风景】的心理,天草清子隔几天就会专门去看着它喝茶,提前二十年预防更年期烦躁。
    但是突然有一天,字幅被收起来了。
    天草清子询问为什么,得到的答案是:“先生说会碍事。”
    到这个时刻,她依旧没觉得异常,反而准备将那幅《心经》单独要过来。
    石介君不喜欢的话,她可以放到自己的瑜伽室里。
    “但是我去了他的办公室后,却——”
    “……被严词拒绝了?
    灰原雄忍不住发出了猜测剧情的声音。
    就,确实的是个沉浸式听故事的人呢(笑)。
    清子夫人对他摇了摇头,说:“有些事情,是不需要那么直接摆在台面上的。”
    她进入书房,看到帮佣嘴里因为“碍眼”而被“收起来”的字,挂在休息区靠里那面墙上时,就什么都懂了。
    “不是它碍眼。”
    ——是我分享了他安静注视它的权力,我碍眼。
    产生这样的认识后,就仿佛拨开乌云见明月——
    天草清子发现其实早在近三个月前,就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了。
    天草英介的秋季的拍卖会上,买了块翡翠;
    到换季更新衣物时,突然抛去了固定的黑白色,选各种绿色的宝石做袖口;
    连续五次在公开活动时,选择深灰色绒面的西装。
    “再接着,是珊瑚,玛瑙——”
    这里,清子夫人特意补充说,“就是那种名为南红的玛瑙。”
    甚至于丈夫书房的案几上,都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对唐草纹的白瓷瓶。
    “我还一直负责更换准备新鲜的切花呢。”
    天才清子抚了抚耳畔的头发,笑了。
    “结果最近才知道哦,南红之前来拜访那天,穿的就是件素色唐草纹的衣服。”
    话题说到这里,已经有点微妙了。
    “但是……”
    冥冥做出判断并反问:“您应该不是会为此而吃醋的人吧?”
    天草清子喟叹着摇了摇头,说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七海建人冷静提出质疑。
    这态度其实不怎么客气,冥冥都下意识侧头看了他一眼。
    ‘工作呢,注意下你面对客户时的态度。’
    倒是客户本人完全没有生气,反好脾气的笑了一下。
    “喜欢的女孩子买了哪家的小吃,在班级里夸奖过,于是放学后,专门绕路去买同款;”
    “因为社团活动要买新的护腕,但进店以后,下意识就选了和她发绳一样的颜色——”
    天草夫人露出好笑的表情。
    “这样本能的攫取和对方相关的信息,直白但无意识的爱屋及乌。”
    她看向七海建人:“——这明明是你们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该做的事情啊?”
    但石介君是什么情况呢?
    “长到三十岁了,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经历过初恋吗?”
    其实拉长到整个人生的尺度上,初恋这东西,未必很长久,未必很深刻,未必就那么的独一无二。
    但在它汹汹袭来的那一刻——
    它就是无法抵挡的热切,并且完全不讲道理。
    “所以要怎么办呢?”
    天草清子脸上的好笑,突兀转换成了一种仿佛被什么东西冒犯到的愤怒。
    他不爱我,只要合作良好,婚姻就会一直存续。
    但他如果爱上另外一个人——
    “那为爱盲目怎么办,头脑发昏怎么办?”
    “真的热切到那种地步,孤注一掷的想要捧出一颗真心,所以闹着要离婚怎么办?”
    “初恋毕竟……它不讲道理的啊。”
    长相秀美的女性叹了口气,露出了个温柔无奈,但无端让人觉得刻薄又轻蔑表情,认真道:
    “放任不管的话,我的利益受损了怎么办?”
    冥冥倒是可以理解她的行为——
    这本质是个可能性的问题,但天草夫人赌不起。
    哪怕丈夫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变成恋爱脑,落到她身上后,也是百分之一百的损失。
    偏偏现代社会了,硬性的处理手段不能用。
    南红又是半田家的孩子,软性的处理手段也基本都无效。
    果然。
    清子夫人说:“我其实没有什么复杂的任务要求,也不需要诸位去伤害南红小姐——”
    “事实上,就算你们把我今天说的话,全部直接转述给她,也是无所谓的。”
    “这是什么反话吗?”
    开口的依旧是那个混血的金发男孩。
    礼貌询问,但神色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不。
    其实从谈话开始那一刻,他的反感就表达的很明显了。
    ——是英俊又恳切的少年人呢。
    天草清子没忍住,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的委托,是想请诸位帮一帮南红小姐。”
    请真诚的少年人,就怀着现在这份对于她们家的厌恶,和对于南红这位“无辜者”的担忧及同情——
    “把你们知道的一切,都清楚的告诉她吧。”
    包括前任议员夫人的委托,前任议员对人偶的喜爱,还有她这个现任夫人,对于丈夫初恋细节的描绘。
    毕竟——
    “要让那孩子切实的了解到‘天草’都是些什么东西,生出足够的戒备心才好呢。”
    要是她能因为厌恶而远离,直接从半田那边主动断交,就更好了。
    一刻钟后,俱乐部后门。
    灰原雄控制不住的一路念叨好倒霉,真的好倒霉啊南红小姐。
    “总是遇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冥冥学姐一边操作着手机,一边抽空回应他说:
    “可能……还好?”
    灰原还是觉得不对——
    任务虽然比较一言难尽,但内容符合他的价值观,客观来讲是在做好事。
    所以肯定要接。
    他觉得的不对,是任务逻辑上有漏洞。
    “就是说,假如啊。”
    灰原强调了一下,“假如,南红是个功利心很强,道德观念又很弱的人呢?”
    她原本不知道有个大议员可以当备胎,现在知道了。
    那要是直接回箭头的话,不就双向奔赴HE了吗?
    “清子女士怎么确定她知道这件事后,只会产生厌恶?”
    厌恶了就会远离,而一旦她选择了要远离,天草议员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
    灰原觉得这里面的逻辑,有点一厢情愿了。
    但清子女士很笃定——
    灰原想:她看着也不是那种脑子不好的人;
    “但如果这条逻辑线必然能通顺的话,
    那南红的人设,就有点奇怪了。”
    “……感觉比起人,更像是个会机械性给出绝对反馈的人形‘必要条件’。”
    冥冥此时已经放下了手机,听到这话,语气犹疑的说:“其实……也说不定呢?”
    “哈?”
    这里给出反应的,不是灰原,而是七海。
    他此时的表情幅度依旧不大,冷脸都冷的很克制——
    但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如果您要在这里提出什么和“受害者有罪论”相关的词句,那么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得不和您进行一些严肃的争论了】。
    冥冥:……
    冥冥只当没看见,转头问灰原。
    “知道什么叫恐怖谷效应吗?”
    这个词,一开始就是日本科学家提出来的——
    意指某些非人但类人的存在,表现的越像是人,越能激发出人类无意识的恐惧。
    举个例子的话——
    “哪怕外表无懈可击的一个人,她一直不眨眼,靠近你时也没有体温,头顶光线,但地上就是没有影子。”
    有些人观察力不足,数不清这些异常点的一二三四,但潜意识会毛骨悚然。
    灰原雄配合的“咦”了一声。
    七海建人皱眉。
    “……这个我大概知道,某些心理恐怖片还会依据这个原理设计吓人手法,不用细说了。”
    冥冥无所谓的耸了下,说就是类似的原理吧——
    普通人有咒力,其实日常生活中,也微妙的可以感觉到一点咒力波动。
    这方面灵敏的人,表现出来就是很容易感知到他人的情绪变化。
    迟钝类的就正好相反。
    “但南红——”
    冥冥想起自己刚才查阅的资料:“她貌似没什么咒力波动。”
    “……天与咒缚?”
    这是七海建人最近学到的咒术常识之一。
    冥冥学姐摇头,说不哦,“就是很会克制而已。”
    “好像有人天生跑的很快,跳的很高——”
    “她属于先天很会克制心情。”
    七海:“是内分泌有问题?”
    冥冥:……
    冥冥:“七海君,把科学的东西丢掉一些吧,她就是天生咒力可操控性高,因情绪产生的波动很小罢了。”
    但在当前这个世界,人,作为一个整体而被另一个人感知时,在基础的五感之外,也是隐隐包含着咒力波动的。
    南目那音没有,那么她遇到人时,就会激发出微弱的恐怖谷效应——
    “怪不得呢。”
    灰原雄想起了天草议员关于鬼娃娃的“一见钟情”。
    接着就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有的人长相的丑陋可怕,但总能靠着人品和才华,慢慢被大家接受并推崇。
    “南红小姐也差不多吧?”
    给人的感觉是可怕的,甚至会被奇怪的人误会成鬼娃娃。
    “但她还是靠着个人的努力,成为了学校里的首席。”
    就很励志!
    在他对面,冥冥觉得好笑完了——
    七海建人也无语了一下,沉声提示道:“她长的很漂亮。”
    灰原说我知道啊?
    “我就是想说‘本质是一样的’,这两种情况,都是顶着某种缺陷——”
    “那不是缺陷。”
    七海忍不住打断他。
    灰原雄懵逼中无意识的“唉?”了一声。
    七海建人叹气。
    “害怕时,人会大脑空白,身体僵硬,心跳加速,汗毛倒竖,脊柱发麻。”
    他问灰原:“但在不预设【是在害怕】前提下,类似的形容,让你想到了什么?”
    灰原:……
    灰原:“喜,喜欢?”
    “对啦~”
    冥冥学姐好笑的又撸了把蘑菇头的软毛。
    这里,学姐还难得耐心的介绍了一下何为吊桥效应。
    即:
    当一个人提心吊胆的走过一条吊桥时,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如果这时ta碰巧遇到了另一个人,会不自觉的把这种细微恐惧刺激出的心悸,当做产生情愫时的心动。
    “所以要加倍小心哦灰原君,对人类来说,【喜欢】和【恐惧】的界限,其实很模糊的。”
    但怎么说呢。
    南红不是恐怖片里专门被设计出来的伪人,不存在导演准备好跳脸观众后,再被刻意揭露出的缺陷。
    所以一般场景,就是普通人看到她,触发恐怖谷效应,本能产生一些的心悸。
    但眼前的人是真的哪里都正常,并且非常的漂亮——
    “人是视觉动物,美丽的外表,会加剧感知上的迷惑。”
    于是会自然的将心悸,偏移成心动。
    怀疑自己是倾慕,是激动,是一见钟情。
    具备这种属性的话——
    只要稍微有点人格魅力,就注定会被簇拥。
    七海建人想到这里,又出现了看到两张照片时,那种突然陌生而别扭的感觉。
    结果那边,冥冥说:“还不止哦。”
    大家有咒力,一个人没有。
    兹好比所有人都是带刺的榴莲,但她是光滑的西瓜。
    人都是有耐受性的,长久下来,慢慢也会习惯的。
    但南红只是天分特殊,本质还是个人。
    所以她产生情绪波动,尤其是负面情绪波动的时候,还是会出现咒力的痕迹。
    “就好像好好的西瓜,突兀的长出了刺。”
    在大家已经习惯了前者的情况下,那种突然冒出来的“刺”,甚至会因为对比,而加倍的“清晰”并让人“刺痛”。
    于是潜意识里生出另一种恐慌。
    “但人的本能,是倾向于稳定,倾向于寻找熟悉的感觉,不自觉想要消弭异样的。”
    表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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