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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湿热与喧嚣仿佛还黏在鞋底 ——
那潮气不是北方秋凉的干爽,是 1993 年深圳特有的、能钻进衣领缝的黏腻,走在柏油路上都像踩在浸了水的海绵上,裤脚半天干不了。
混杂在潮气里的,除了蛇口工业区流水线女工蓝布工装沾着的机油味,还有电烙铁 “滋滋” 焊电子元件时飘出的焦香:
女工们戴着露指手套,指尖飞快捏着电阻往电路板上按,焊锡熔化成银亮色小珠,滴在绿色基板上时会溅起细小白烟,冷却后就成了牢牢粘住元件的焊点,有的女工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焊锡渣。
华强北的电子摊位更热闹,铁皮棚搭的摊位挤得人转不开身,摊主用镊子夹着电阻比对型号时,脚下堆着成箱的旧收音机零件,
有的零件还沾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铁锈,焊锡味混着老电路板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城中村出租屋楼下的铁皮摊最是勾人,摊主是个安徽来的中年男人,总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褂子,往烧得发红的铁锅倒菜籽油时,“刺啦” 声能传半条巷,
葱花扔进去瞬间就炸出香味,酱油顺着锅边淋下去,裹着细米粉翻涌,最后撒一把翠绿的蒜苗,连路过的打工者都要停下脚步,摸出两块钱买一碗,蹲在路边用一次性筷子扒拉着吃。
林凡带着一身疲惫和未解的谜团,踏回了略显灰扑扑的鲁南县城。
从深圳坐绿皮火车到济南,再转长途汽车回县城,整整三十六个小时,他怀里揣着的苏晚晴旧照片,被体温焐得发潮,边角的卷边更明显了。
彼时的深圳正处在 “三天一层楼” 的建设热潮中,国贸大厦刚建成没几年,还是全国的 “速度标杆”。
近两百万外来人口里,八成是十八到三十岁的青壮年,他们背着蛇皮袋从火车站出来,像潮水般涌入这座连路灯都没铺满的年轻城市 ——
关外的土路晚上还得靠手电筒照路,有的工地为了赶工期,通宵都亮着灯,打地撞机器的 “咚咚” 声能传到几公里外。
仅登记在册的老乡会就有上百个,福建籍、湖南籍的同乡组织挤在握手楼的出租屋里,屋子小得转个身都碰胳膊肘,却摆着凑钱买的 14 寸黑白电视,屏幕上总飘着雪花。
信息传递全靠口口相传,连 “哪家电子厂招女工、月薪能多给五十块” 的消息,都能让十几个人围着电视聊半宿,有人还会掏出小本子记下来,第二天一早就去厂门口排队。
林凡拿着苏晚晴三年前的旧照片跑遍了福田、罗湖的六个工业区 ——
照片上的苏晚晴扎着马尾,穿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站在深圳火车站的 “深圳” 二字招牌下,笑容亮得像晴天。
如今照片边角被汗水浸得发卷,背后用圆珠笔写着 “1990 年于深圳”,字迹已经模糊,有的笔画都晕开了。
他被工业区的保安拦过三次,一次是在蛇口的电子厂门口,保安穿着藏青色制服,手里拿着橡胶棍,说 “没介绍信不让进”;
一次是在罗湖的玩具厂,保安见他背着旧帆布包,直接挥手让他 “别在这儿晃悠,影响工人上班”。
为了解暑,他喝了十二杯路边五毛钱一碗的凉茶,那凉茶装在粗瓷碗里,碗边有个小豁口,摊主是个瘸腿的老头,总坐在华强北巷口的老榕树下,凉茶里放了晒干的金银花和菊花,
喝起来又苦又涩,林凡每次喝都要皱着眉咽下去,却还是买,因为能解深圳的暑气。
他甚至在福建老乡会的塑料布搭的棚子里蹲守了三晚,棚子漏风,晚上得裹着带来的薄外套,老乡们给他凑了碗稀饭,就着咸菜吃,得到的却只有 “没见过”“好像有印象但记不清了” 的答复 ——
在那个人人忙着找工作、拼生计的年代,没人会过多留意一个总穿碎花衬衫、说话轻声细语的女人。苏晚晴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那个在老家县城菜市场惊鸿一瞥的身影:
那天她穿件淡紫色碎花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提着半袋刚买的土豆,土豆皮上还沾着湿泥,她的指甲缝里也沾着泥,
大概是挑土豆时蹭的,见到林凡时还笑了笑,说 “这土豆新鲜,炖排骨好吃”,以及更深重的迷雾。
回到 “笑笑宝贝屋”,熟悉的场景让林凡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这是去年他从县供销社盘下的旧铺面,位置在县城主街的中段,左边是卖农资的店铺,右边是修自行车的摊子。
门口挂着块刷了红漆的木牌,“林凡童装” 四个字已经褪了点色,边角的红漆都翘起来了,风一吹就 “吱呀” 晃。
木质货架有轻微的虫蛀痕迹,仔细看能看到细小的虫眼,林凡刷了层浅黄油漆盖住,右下角却掉了一小块,露出里面的原木色。
货架上摆着的东西很实在:本地针织厂生产的碎花童装,图案是小梅花和小黄鸭,领口缝着白色的布扣,布扣是用棉布裹着硬纸板做的,洗多了会有点变形;
上海家化的友谊
第七十章:神秘来客-->>(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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