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135章 上官婉儿:宫墙里的“诗坛女王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中间“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这两句最戳心。

    她住的宫殿,锦被是绣着金线的,屏风是嵌着宝石的,晚上露水下来,锦被再香也觉得冷;月亮落了,屏风后面空荡荡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冷,不是天气冷,是心里冷——她管着文坛,处理着政务,看似人人都敬她,可没人真的懂她。

    韦后想利用她争权,安乐公主想让她写诏书封自己为“皇太女”,太平公主也想拉她入伙,她像个棋子,被人摆来摆去,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有次她跟宫女说:“晚上睡觉,总觉得被子里有风,再厚都暖不热。”宫女以为她是怕冷,给她加了床被子,可她还是说冷——她冷的不是身体,是心里空得慌。

    后面“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更写出了她的矛盾。江南曲是轻快的,是采莲女唱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那是她向往的生活;蓟北书是寄给远方的信,是她对“真情”的渴望。她想奏江南曲,却又忍不住想写信——她既想逃,又想抓住点什么,可最后发现,不管是曲还是信,都解不了她的孤独。

    最后“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她说实话了:信里没别的,就是难过,难过自己一辈子都在“分离”——跟家人分离,跟自由分离,跟真情分离。

    这首诗传到宫外,有人说“上官昭容也会想男人?”,可懂她的人知道,她想的不是男人,是那个没被权力裹挟的自己。她把宫墙里的孤独,写得那么柔,又那么痛,让后来的人读了,都能想起那个站在高楼上评诗的女人,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委屈。

    落幕:诗稿比权力长,47岁的血色黄昏

    景龙四年(710年)的夏天,长安的天特别热,宫里却冷得像冰。唐中宗被韦后毒杀了,韦后想当第二个武则天,安乐公主想当皇太女,而李隆基(后来的唐玄宗)带着人,发动了“唐隆政变”,要杀韦后和安乐公主。

    那天晚上,婉儿正在宫里写诏书,听见外面喊杀声震天,她知道,自己的日子到头了。她没跑,也没藏,而是把这些年写的诗稿整理好,放在怀里,坐在书桌前等。

    李隆基的人冲进来时,婉儿站起来,手里拿着诏书,平静地说:“这是我帮太平公主写的,要立相王(李隆基的父亲)为帝,我没有帮韦后。”

    李隆基没听,他说:“你周旋于韦后、太平公主之间,早就不是干净人了,留着你,早晚是祸害。”

    刀落下来的时候,婉儿怀里的诗稿散了一地,有《彩书怨》的草稿,有评诗时写的批注,还有小时候在掖庭里,母亲教她写的“天地玄黄”。她最后看的,是《彩书怨》里“露浓香被冷”那句,心里或许在想:“终于不用再冷了。”

    这一年,她才47岁。

    后来,太平公主掌权,想起婉儿的好,帮她平反,还把她的诗稿收集起来,编成了《上官昭容集》。可惜这本书后来散佚了,留下三十多首诗,其中最有名的,还是那首《彩书怨》。

    有人说,婉儿的一辈子是“悲剧”——为了生存,不得不周旋于权力之间,最后还是死在权力手里。可也有人说,她没输——她用一支笔,从掖庭的罪臣之女,写到宫廷的“诗坛盟主”,让男人都服她;她的诗,比那些争来争去的权力活得长,千年后还有人读,还有人懂她的孤独。

    现在再读《彩书怨》,不会只觉得“这是一首思妇诗”,会想起那个在掖庭里冻红手指背诗的小姑娘,想起那个在高楼上扔诗稿的“称量天下士”,想起那个在血色黄昏里抱着诗稿的女人。她的诗意人生,不是权力给的,是她用笔墨写出来的——写尽了宫墙里的孤独,也写尽了一个女人的坚韧。

    她就像宫墙里的一株海棠,长在权力的缝隙里,却开出了最柔婉的花,哪怕最后凋落了,花瓣上的香气,还能飘千年。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