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的教师,我们肩负着双重重担:一方面,需要应对繁重而紧张的教学与科研任务;另一方面,则要尽力平衡好事业与家庭之间微妙的关系。
然而,工作所具有的那种模糊不清且无边无际的特性,使得我们难以准确地划分出工作与生活之间泾渭分明的界线。无论是夜深人静时突然袭来的电子邮件,还是原本属于休息日的紧急会议安排,亦或是那些毫无征兆便会找上门来的各种棘手学生问题,无一不在提醒着我们时刻保持高度警觉并做好随时响应召唤的准备。如此一来,我们的身体与心灵都被牢牢禁锢在一种永不停歇的“待机模式”之中,几乎找不到片刻喘息之机以获得真正意义上的休憩与放松。
“唉……”我无奈地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其实我上次跟我爱人闹别扭,同样也是拜这份工作所赐呢!就在上个月吧,有家企业打算到咱们学校来商谈合作事宜。于是乎,那天晚上我就陪着他们一起吃晚饭,一直折腾到快凌晨时分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中。谁曾想,一进家门等待我的竟然不是温暖如春的问候语或者体贴入微的关怀话语,反倒是一场疾风骤雨般的激烈争吵——我爱人指责我说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压根儿没把这个家放在心上!说实话,当时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我真感到特别冤枉又憋屈得慌。毕竟,我之所以这般拼尽全力去打拼奋斗,归根结底还不就是希望能够给家人创造一个更美好富足的未来嘛!可偏偏他就是不能够体谅我的苦衷,反而认定我不过是在那里徒劳无功地瞎忙活罢了。”
“谁说不是呢?”孟菲菲轻轻地擦拭着眼角,似乎想要抹去那一抹泪痕,但泪水却如决堤般不断涌出。她微微颤抖的嘴唇透露出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无奈。
“那次啊……我的宝贝女儿突然发起高烧来,烧得小脸通红通红的。而那时我正在学校的实验室里带领一群学生们做实验,根本脱不开身呐!没办法,我只好打电话给我老公,让他赶快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医生。结果呀,等他们从医院回来后,我老公告诉我说,宝宝在医院里哭得特别伤心,一直喊着‘妈妈、妈妈’……”说到这里,孟菲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然而,仅仅只是片刻的悲伤过后,孟菲菲便迅速调整好心态,仿佛刚刚所有的难过和委屈都不曾存在过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然后站起身来,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接着,她转过身来面对我,微笑着叮嘱道:“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啦。我先过去看诊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哦。千万别太累着了,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哟;还有就是尽量少吃那些过于油腻的食物,可以适当增加一些运动量嘛。这样身体才会更健康哦!”
听到孟菲菲关切的话语,我心头一热,连忙点头应道:“嗯,知道啦!谢谢你提醒我哈。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哦,毕竟腰不太好嘛,如果长时间坐着工作肯定受不了的。所以平时课间的时候不妨多站起来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也好哇。另外,关于甲状腺那个问题,你可得抓紧时间去做个活检检查才行呢,千万不能拖延哦,不然病情加重可就麻烦大喽!”
孟菲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扶住腰部,缓缓地朝着彩超室走去。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此刻,手中紧握着的那份体检报告似乎也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犹如一道道刺眼的警示灯,不仅预示着身体健康状况亮起红灯,更像是一幅活生生展现出当下高校教师职业生态环境的画卷。
我们这群辛勤耕耘于高等学府的教育者们,身负着传道授业解惑以及推动科学研究向前发展等多重神圣而艰巨的使命,但与此同时,自身的身心康健却往往沦为被人们遗忘或漠视的存在,就如同一件稀世珍宝般珍贵无比却又轻易不被重视和呵护的“奢侈品”。此时此刻,眼前这支漫长且移动速度异常缓慢的队伍仍在继续艰难前行,灿烂温暖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户洒落在我的手掌之上,让我不禁回想起当年刚刚留校任教之际,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院长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诫过我们:"身为一名光荣的高校教师,请务必时刻牢记一点——唯有确保拥有一副强健无虞的体魄,方可真正实现为伟大的祖国贡献青春力量并坚持奋斗整整五十载岁月!" 想当初,年少轻狂的我们个个都怀揣远大抱负与宏伟理想,对于美好明天满怀希冀;然而时至今日,昔日里那个看似触手可及的梦想已然化为泡影,成为一个只能仰望却永远无法企及的遥远目标。
“鹿鸣老师!彩超室轮到您了!”护士清脆的叫声像一颗小石子,打破了走廊里沉闷的寂静,也把我从纷乱的思绪中猛地拉了回来。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那份已经被指尖焐得有些温热的体检报告,封面上“体检中心”四个宋体字,此刻竟显得格外沉重。我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涌入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气味,定了定神,推开了那扇印着“彩超室”字样的蓝色木门。
躺在铺着一次性蓝色无纺布的检查床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脊背往上蔓延,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放松点,别紧张,深呼吸就好。”医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温和的眼睛,手里握着的探头还带着提前预热的温度,轻轻放在我的腹部。我听话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像放电影般,一幕幕闪过熟悉的身影。
是孟菲菲昨天在办公室揉着太阳穴的模样,她面前堆着高高的毕业论文,眼底的青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沙哑着嗓子说“再熬三天就把初稿看完”;是张教授躺在住院部病床上的样子,曾经在讲台上意气风发讲着“学术要趁年轻”的老人,如今插着输液管,连翻一页文献都要歇三次;还有女儿昨晚举着画笔画的全家福,画里的我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她抱着我的腿仰着头问:“妈妈,这周能陪我去公园喂鸽子吗?”
“嗡——”探头轻微的震动声在耳边响起,我突然心头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原来我们这些自以为在为事业、为学生拼尽全力的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欠下了一屁股“健康负债”。这笔债不像银行账单那样有明确的数字,却在日复一日的熬夜、三餐不定、忽略体检中越积越多。我猛然意识到,这笔债从来都不只是关乎个人——若我倒下了,那些等着我批改的论文、等着我答疑的学生该怎么办?张教授病床前那摞没完成的科研项目申报书,不正是因为身体垮掉而被迫搁置的遗憾吗?我们是高校教师,手里握着的是下一代的成长,肩上扛着的是科研创新的火种,可如果连健康的身体都守不住,又谈何教书育人、攻坚克难?
“好了,起来吧,报告稍后会送到咨询台。”医生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慢慢坐起身,整理衣服时指尖还有些发麻。推开门走出彩超室,走廊里的光线比室内明亮许多,远远就看见孟菲菲正斜靠在走廊的窗台上等我,米白色的风衣被秋风掀起一角。她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水,看见我出来,立刻快步迎上来,把杯子小心翼翼地塞进我手里:“刚看你进去时脸色不太好,问护士要了杯热水,快喝点暖暖身子,这秋天的风太凉了。”
温热的玻璃杯贴着掌心,暖意顺着血管一点点流进心脏,驱散了检查时的寒意。我低头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再抬眼看向孟菲菲,她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退,却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孟老师,”我握紧杯子,声音比平时更沉了几分,字字清晰地说道,“从今天起,我们都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论文改不完可以分批次,项目赶进度也不能熬通宵;工作再忙,每天也要抽半小时去操场走一走;压力再大,周末也得留半天陪家人。咱们不能再这么透支身心了,身体垮了,什么都没了。”
孟菲菲愣了愣,随即用力点了点头,眼眶慢慢红了,晶莹的泪光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坚定:“好,我们一起努力。等这波毕业论文答辩结束,咱们就约着去爬香山,看看红叶,好好喘口气。”
深秋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金色的光芒落在我们身上,连带着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都变得温暖起来。我知道,偿还“健康负债”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它需要我们每天坚持早睡、按时吃饭、主动运动,更需要学校能完善教师健康保障制度,减少不必要的行政负担,让我们有时间、有精力关注身心。但此刻,看着孟菲菲眼里重新燃起的光彩,我心里充满了希望,只要我们从现在开始正视健康,从每一个微小的改变做起,就一定能慢慢还清这笔“债务”。
毕竟,只有拥有强健的体魄和饱满的精神,我们才能在讲台上挥洒自如,把知识和温度传递给每一个学生;才能在实验室里潜心钻研,攻克一个又一个科研难题;才能兑现“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的誓言,真正肩负起教书育人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