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楼,分别住着一个厨子,和一个水管工。这个点,厨子和水管工都还没回来。
厨子是还在单号巷子外的大排档上班,水管工,则是去双号巷子里,让别人为他上班。
Ai连律师和美术教师这样的职业都能取代,却取代不了水管工。
所以,起码在当下的南洋浮华之城,水管工还有去芽笼双号消费的财力。
进到罗南的家,周永泰掩饰着热切,迅速打量这个小空间。
其实除了各种电器外,眼前的布置,竟和印尼荒岛的地下藏身处,有点类似。
一张小沙发,一个小茶几,两个摆放杂物的柜子,最像的是靠墙的整排书柜。
最不一样的,当然是满屋子的画作。
罗南去防空掩体里,搬出一个折叠床。
“以前我父母从中国来看我时,他们睡卧室,我就睡这个行军床,挺结实的。沙发加上行军床,够睡了。”
周永泰帮着罗南一起展开行军床。
他没有问罗南关于父母的事。他的华文理解力是及格的,听得懂“以前”两个字背后的深意。
罗南很快洗完澡出来,拐进厨房捣鼓一阵,再出来时,礼貌地问周永泰:“需要我教你怎么用我家的洗衣机和烘干机吗?”
这个夜晚,周永泰在罗南进卧室休息后,兴致勃勃地检验了一遍从书本上学到的人类家用设备知识。
洪洗机、微波炉、电磁炉、电视机、热水器、抽水马桶。
他当然最喜欢电视机。
意外的是,他竟然在深夜节目里,看到了关于芽笼的新闻报道。
一个女性保护组织在此地集会,呼吁h灯区全面使用机仆替代人类女性。
“她们好激动,”周永泰指着那些人,“哭得很厉害,华文里有个词,叫物伤其类。”
坐在沙发一角、正望向窗外明月的艾达,将视线拉回来,投在电视屏幕上。
“这些人或许是人工智能企业雇佣的。阿泰,华文里还有句话,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艾达说到这里,忽然停住。
她调整焦距,锁定了屏幕上那块写有活动资助者的牌子。
“智隐基金会”。
她迅速跑了一串程序。
没错,2050年的时候,地球上有个叫智隐的ai企业,冲到了国际头部。
周永泰的母亲周书涵,死前将自己的调查报告,交给艾达,里面提到,她怀疑,智隐与ai战队的最初成型有关。
艾达在备忘录的“夜城”后面,加上了“智隐基金会”。
新闻切换到了建国70周年的花车巡游彩排,艾达于是又看向窗外。
“睡觉吧,”周永泰关上了电视,“明天一早,我们去找续航站。你也可以进入休眠模式了。”
他最后那句,说得很轻。
但透着前所未有的欣悦。
这或许是艾达诞生以来,头一个夜晚,她是可以处于休眠状态的。
人类还拥有可以安睡、不必提心吊胆警戒ai战队的年代,多好。
窗外,狭长的巷子那头,车水马龙的喧嚣,逐渐归于沉寂。
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在巷口站了须臾,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