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抄没家产,流三千里!此案,不定品级,不定人数,凡涉入者,皆按谋逆论处!朝廷的法度,不容挑衅!”
“滴答……滴答……滴答……”
自鸣钟的指针在不疾不徐地走动,卢象升的朱笔,也在这张代表着广东最高权力的蛛网上,一个接一个地画下红圈。
每画一个,都意味着一个家族的覆灭,都意味着一个权势人物生命的终结,都意味着一笔巨额的财富,将从私人的府库流入大明的国库。
卢象升的神情专注而冷静,仿佛不是在决定数百人的生死,而是在完成一篇足以流传千古的书法作品,那淋漓的朱砂,便是这幅作品唯一的色彩。
……
月上中天。
银辉如水,倾泻而下,为整座广州城镀上了一层温柔而圣洁的光晕。
城内,灯火璀璨,家家户户的窗棂中透出温暖的橘色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佳节的喜悦,团圆的期盼。
卢象升已经画完了最后一个红圈。
他缓缓放下笔,笔尖的朱砂滴落一滴,在砚台上晕开,如一朵盛开的血色梅花。
卢象升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那扇雕花的窗格。
南国的夜风,终于带上了些许凉意,夹杂着愈发浓郁的桂花甜香和江上独有的水汽拂面而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将这南国最后的温柔吸入肺腑。
卢象升眯着眼,望向遥远的北方,那座曾经的大明故都,南京城的方向。
那里有他效忠的皇帝。
有那双十年华十,却已在无数次背叛与绝望中磨砺得无比坚硬的皇帝。
卢象升知道自己未及而立之年,便能飞升至巡抚一方的封疆大吏,这份知遇之恩,重于泰山。
皇帝给了他最大的权力,这柄尚方宝剑,便是“先斩后奏,临机专断”的授权。
皇帝也给了他最沉重的枷锁,那句“朕与秦良玉,也去广东走一趟”的言语,便是悬在他头顶的最锋利的利剑。
成功,则为中兴名臣,力挽狂澜。
失败,则为误国罪寇,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