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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目光,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聚焦在沙盘前那道沉默的玄色背影上。陈墨垂着手,指尖还残留着地图的毛边触感,他不敢抬头,只敢用余光瞥向林宇的衣角 —— 那衣角沾着西南的尘土,此刻正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起伏;叶梦珠将手中的木制模型攥得更紧,木屑嵌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她的目光落在林宇按在沙盘上的手,那只手曾握剑指挥千军万马,如今却在蓝色 “长江” 上迟迟未动;站在角落的亲兵们更是屏住了呼吸,连盔甲碰撞的细微声响都刻意压低,指挥室内的寂静,仿佛能听见每个人心脏 “咚咚” 的跳动声 —— 那跳动里,藏着对十万大军命运的忐忑。
林宇没有转身。他依旧背对着众人,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在狂风中不肯弯折的青松,仿佛要将这如山般的重压尽数扛在自己肩上,不让身后的人多受一分绝望。夕阳的余晖从石窗斜照进来,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轮廓,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 那线条平日里带着统帅的锐利,此刻却因用力咬合而显得格外僵硬。他的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连腮帮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每一次颤动,都像是在压抑着即将喷薄的情绪。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划过沙盘上那条用蓝宝石碎片拼成的 “长江”。指尖拂过碎片边缘时,能看到细微的寒光闪过,那寒光映在他的指腹上,却暖不透那层深入骨髓的冰冷。每一次划过那些代表清军堡垒的木质凸起,他的指尖都会下意识地停顿半秒,那停顿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甚至能让人看清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陈墨眼中的血丝,也不敢迎上叶梦珠那带着期盼的目光。“老周的炸药桶… 还有那些喊着‘复我神州’的弟兄…” 白帝城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老周跃下城楼时的嘶吼还在耳边回响,那声 “为了大明” 重得像块石头,压得他胸口发闷。他想起誓师东进那天,阳光正好,十万将士的铠甲映着金光,他们举着武器喊口号,震得山谷都在发抖。那时他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带着他们渡过长江,让大明的旗帜重新插在武昌城头,可现在… 指甲几乎要嵌进木质沙盘的缝隙里,心底涌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死寂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它不是空洞的静止,而是盛满了千斤重的情绪:是前线将士饿到发晕,却仍握着长矛望向江北的绝望;是光复中原的梦想在触手可及时,被长江天堑无情斩断的锥心之痛;是无数忠魂倒在荆州、岳州的土地上,他们的鲜血却可能白流的悲愤;更是一个统帅站在人力与物力的极限面前,明知前路艰难,却必须为所有人指明方向的巨大煎熬。
(无声的闪回,在林宇紧锁的眉宇间激烈碰撞):白帝城的断壁残垣间,那个叫 “老周” 的磐石营老兵,抱着炸药桶从城楼上跃下,嘶吼着 “为了大明”,最终与清军同归于尽,那声巨响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至今仍在脑海里回荡;磐石新垒反击之夜,惊雷铳喷射的火光照亮夜空,士兵们脸上沾着血污,却笑着喊 “林帅,我们赢了”,那笑容里的希望,曾让他以为胜利近在咫尺;大军誓师东进时,十万将士高举武器,山呼海啸般的 “复我神州” 响彻山谷,那声音里的热血,曾让他坚信定能渡过长江,直捣燕京。
可这些画面,转眼就被冰冷的现实击碎“粮尽兵疲…” 曾英文书上的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脑子里,他仿佛能看到前线士兵捧着稀粥的样子:
无声的煎熬与破釜沉舟的清醒-->>(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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