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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堡孤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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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支撑的最后一丝意志。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虚弱感彻底将他吞噬。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身体软软地倒向一侧。

    “小石头!” 陈墨惊呼,连忙伸手扶住他。

    吴明远早已上前,动作麻利地打开药箱,声音急促而专业:“快!把他抬到旁边避风处!解开湿衣!取热水、烈酒、解毒散!他体温太低,先保命!” 他一边吩咐旁边的士兵,一边迅速检查王小石胳膊上的伤口,眉头紧锁,“毒已入肌理,幸好不深… 但需尽快拔除,拖延不得!”

    林宇看着吴明远迅速投入救治,这才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陈墨手中的皮囊。他伸手接过,入手一片冰冷沉重,仿佛握着一块蕴含着秘密的寒冰。他解开皮囊,借着火把跳动的光芒,取出了里面沾满淤泥、造型诡异的蜈蚣银纹刀鞘!

    冰冷的刀鞘在火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泽,那条九节蜈蚣浮雕盘踞其上,鳞片纹路清晰可辨,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扑咬人一般。两颗细小的红宝石眼珠在火光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妖异、怨毒的光芒,透着一股邪气。淤泥的腥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混合了血腥与某种奇异草药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叶梦珠立刻上前一步,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锁定了刀鞘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两颗红宝石眼珠和蜈蚣身体各处的关节纹路。她秀眉微蹙,伸出纤细却稳定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去刀鞘末端刀带断裂处的淤泥,动作轻柔而专注。

    “这鞘… 绝非凡品。” 叶梦珠的声音清冷而肯定,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苗银工艺登峰造极,尤其是这蜈蚣纹饰,每一节都暗合机巧… 这两颗红宝石,位置刁钻,绝非单纯装饰… 陈统领,王小石可有说如何开启?”

    陈墨沉声道:“小石头只知此物重要,是沙定洲随身之物,或为解药所在。具体如何开启,他亦不知。赵七… 赵七为掩护他夺取此物,深陷敌阵,与沙定洲缠斗,至今生死不明…” 说到赵七,这位铁打的汉子声音也不由得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林宇握着冰冷的刀鞘,感受着那妖异纹路下可能隐藏的解药希望,也感受着赵七用生命换来的沉重。他抬头望向棱堡那厚重的、隔绝了外部喧嚣与杀戮的墙壁。外面,沙定洲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正疯狂地冲击着这座最后的堡垒;更远处,多铎的八旗铁骑随时可能兵临城下。堡垒之内,是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李定国,是重伤虚弱的王小石,是疲惫不堪、但眼神依旧坚定的将士,是无数亟待救治的伤员,是堆积如山的防务亟待处理。

    这冰冷诡异的刀鞘,是希望,也是沉重的负担。

    “叶娘子,” 林宇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磐石相击,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此物就交给你和吴先生。务必找出其中玄机!时间紧迫,李定国的命,或许就在其中!” 他将刀鞘郑重地递给叶梦珠,双手交接的瞬间,仿佛传递的不仅是一个物件,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叶梦珠双手接过,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和蕴含的秘密,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如同在解读一份关乎生死的密信:“梦珠定当竭尽全力!”

    林宇的目光扫过昏迷的王小石,扫过正在紧张施救的吴明远,最后落在紧闭的、承受着外部冲击的厚重闸门上,闸门因撞击而微微震动。他挺直了脊背,眼中疲惫尽褪,只剩下如钢铁般的决绝和凛冽的寒光。

    “陈墨!”

    “标下在!” 陈墨立刻应声,身姿挺拔如松。

    “随我上墙!看看沙定洲这条疯狗,想怎么啃我的磐石垒!” 林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瞬间点燃了周围士兵眼中不屈的火焰,让他们忘记了疲惫和伤痛。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在叶梦珠手中闪烁着妖异红光的蜈蚣刀鞘,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希望烙印在心底。然后,他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棱堡那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射击墙道走去。血色的披风在他身后扬起,如同黑暗中永不熄灭的火焰,照亮了前行的路。

    堡垒之外,是沙定洲疯狂的咆哮和多铎随时可能到来的滔天怒火,如同两股黑色的洪流,试图吞噬这最后的孤岛。堡垒之内,是争分夺秒的救治与破解,是无数双在绝望中依然燃烧着希望的眼睛,是灯下不眠的身影。磐石垒,这座最后的血堡,在血与火的狂潮中,亮起了它不屈的孤灯。而灯下,一场与死神赛跑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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