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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用制度防止腐败,用权利制约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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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已经试探过,对方并不是玩家,也不是什么穿越者,他都要“现场认亲”了。

    谁说古人愚钝,不知先进的?

    聪明人,不管在哪一个时代,都会是聪明人。

    仅仅通过他在报纸上揭晓的西方议会制度,以及沈葆桢自己对于历朝历代政治得失的总结,以及他在建宁府乡间试验推行的未来中国的地方制度建设。

    就能想出这么一套完整的构想方案。

    这真是大才了。

    沈葆桢见秦远沉默,还以为自己过于激进了,停顿一下,补充道:“当然,这个提议需要一步步来,开始可以在光复军根基稳固的地方试行。代表议员的产生也要精心设计,既要防止坏乡绅把持,也要让真正有德行才干的人参与。”

    “还可以和我们光复军教导团宣讲的新政理念结合起来,教育乡民,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权利,也愿意承担义务。”

    “这样一来,”沈葆桢总结道,“乡公所行使行政权,‘代表会’行使监督评议权,统帅府掌握最终决定和监督权。”

    “三种权力虽然不像西方那样分立,但已经初步形成了制衡的雏形。或许就能跳出几千年来‘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之循环,为万世开一太平之基!”

    这番论述,把现代代议制思想的雏形,巧妙地融入中国传统乡村治理的框架中,既有前瞻性,又不脱离实际。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传统读书人的认知范围,显示出沈葆桢解决实际问题的学问和非凡的政治洞察力。

    秦远听完,沉默了很久,目光直直地看向沈葆桢。

    他提出的“乡公所行政、代表会监督、上级府衙裁决监督”的基层权力制衡构想,虽然还不完善,但直接指向了权力监督和制约这个核心问题。

    这正是中国几千年专制政治最难突破的瓶颈。

    “好一个‘用制度防止腐败,用权利制约权力’!”

    秦远缓缓开口,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沈先生此言,真乃洞见肺腑!”

    “我在福建做的这些,只是破旧立新的第一步。先生说的,才是这座新大厦的栋梁和基石。”

    “如何使其不倾不腐,先生已指明明路!”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建宁府冬日的天空,沉默了一会,突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沈葆桢:

    “沈先生,我打算在光复军治下,选几个县做试点,推行先生说的‘乡民代表会’制度,和乡公所互相配合!”

    “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光复军政权的未来根基,非大才不可主持。”

    “先生可愿助我,共襄此开天辟地之盛举?”

    沈葆桢站起身,整了整衣袍,郑重地躬身俯首,声音清晰而坚定:“固所愿也,不敢辞尔!”

    两人此举,倒是颇有一番古人姿态。

    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接下来的时间,秦远结合后世的认知,向沈葆桢更深入地阐述了关于基层组织的构想。

    从村、乡、县各级的权责划分,到监督体系的独立运作,再到如何将教化与自治结合。

    沈葆桢越听越是心惊,他原以为自己提出的“代表会”已是颇具前瞻性的构想,却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统帅,胸中竟已有一套如此系统、严密且深远的规划,其精细与完备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光复军对乡村基层展现出的这种前所未有的重视与清晰的构建蓝图,让沈葆桢深感震撼,也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

    这在秦远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

    一百年后,这片土地上的农村人口依然占据绝大多数,遑论如今。

    要治理好一个国家、一省一地,首要考虑的必然是这片土地上占据绝大多数的人口。

    根基稳固,政权方能稳固。

    任何轻视基层,轻视那些在土地上辛勤耕耘者的行为,终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后世对于太平天国最大的正面评价,并且建立浮雕纪念,其最大原因,便是是基于此。

    而就在两人谈论间,福宁府那绞杀着近二十万兵员的最终决战,已然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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