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力的人,都能凭自己的双手,挣一口干净的饭吃!”
听着张显的话语,张角眼中闪过了几抹向往,他干瘦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好哇,真好哇.”
张显叹了口气:“公旗兄,眼下广宗之局已无他解,我愿意被何进那厮调遣离开并州也是念在你我当初论道一场的份上,不愿这数十万之民落得个悲惨下场,你邀我来,是为了给自己一条生路,还是给他们一条生路?”
他深深的看着张角,直截了当的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
“生…路?”张角忽的又咳了起来,可见其心神悸动。
“子旭…咳咳…你…你告诉我…何处是生路?归乡?咳咳…家乡田土早被豪强兼并殆尽…回去不过是饿死或再被盘剥至死!这大汉…这吃人的世道何曾给过穷苦人真正的…活路!”
他抓住了张显的手臂。
“你看看…看看这广宗!看看…城外堆积如山的尸骨!看看城内这些等死的…人!咳咳…咳咳咳!”
他指向门外:“这就是大汉!这就是苍天!它…它只给了世家豪强们活路!只给吮吸民脂民膏的蠹虫…活路!何曾给过城中这些人活路!我…揭竿而起…错了吗?!我欲为天下黔首开一条生路…错了吗?!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鲜血染红了前襟。
张宁在一旁泣不成声。
张显任由他枯瘦冰冷的手死死抓着自己,手臂上传来的微弱力量透露着不甘与愤怒。
他叹了口气。
“公旗兄没错!”
“是这世道病了!且病入膏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公旗兄,你我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口号!一个能凝聚人心的口号而已!真正的生路,不在于换一个天,而在于制度!”
“制度不变,即便是天变了,那最后也不过是另一个敲骨吸髓的朝堂而已!”
张显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打在张角濒死的心上,也敲打在张宁的心上。
“制度…”张角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死死盯着张显,仿佛要将他看穿,看透他话语中的真假。
“你如何保证?朝廷世家能容的下你如此…挖其根基?”
他的声音虚弱,却看得到本质。
张显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公旗兄,你可知我并州如今有多少流民?
数十万之众!他们开垦了新的土地,建设了新的村落!
他们吃饱了饭,穿暖了衣,已经有了期盼,他们才是我的根基!
朝廷?世家?他们若想动我的根基。
要先问问我麾下数万并州儿郎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要问问我治下百万生民答不答应!”
“并州苦寒,正因其苦寒,才是适合蛰伏之地!越是世家豪强不屑一顾的地方,才正是我蓄养力量改天换地的所在!”
“公旗兄,你要推翻这吃人的腐朽老木,却只知纵火!
但火势愈大,终将焚尽一切,包括你们这些点火之人!
而我,要在这老树树荫够不到的地方,用砖石,用汗水,用新的规矩,去重新建一座能遮风挡雨容人安居的广厦!这虽然慢,但却踏实!”
张角抓着张显手臂的手,力道渐渐松了。
他眼中的光芒,也开始一点点黯淡下去。
那是一种理想被另一种更坚实,更可行的道路冲击后的茫然。
他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目光缓缓移向跪在榻前,泪流满面的张宁身上。
那目光中,有无尽的眷恋与不舍,以及一种自私沉重的托付。
“宁…宁儿…”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枯瘦如柴的手。
张宁连忙抓住父亲的手:“父亲…女儿在…”
张角的目光在张宁和张显之间来回移动,最后死死定格在张显脸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张宁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推向张显的方向。
“子…子旭…”
他喉咙里发出气泡般的嘶声:“这天下的黔首太苦…太苦了。
我错了…路…走错了…但心没有错!
宁儿交…交给你了…还…还有这城中数十万的性命…给…给他们一条真正的活路…像…像你说的…那样…活…活出个人样别…别再…像…牲口…”
“他们.他们是黄天..最忠实的信徒.有宁儿.宁儿在.他们将成为你最忠实拥趸给宁儿.宁儿一个身份.让她活着”
“答…答应…我!”
张显看着那双带着近乎恳求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张角的目光,缓缓地点下了头。
“我答应你!”
“好…好…”
张角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了,嘴角却似乎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仿佛想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那只被张宁和张显共同握住的手,终是无力地垂落下去。
枯槁的头颅歪向一侧。
气息断绝。
“父亲!!”
张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扑倒在冰冷的榻上,恸哭失声。
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映照着榻上那具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枯瘦身躯,和跪在榻前悲痛欲绝的少女。
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