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泪水无声滑落。
就在这时,龙榻上气息微弱的庆帝,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嘴唇翕张,发出几乎听不清的声音。
承泰帝连忙俯身凑近,才听清那断断续续的词句:
“......天戈......叫......天戈来......”
承泰帝心中大恸,知道这是父皇最后的心愿,立刻对身边内侍嘶声道:“快!速请辽王入宫!快!”
内侍飞奔而去。
当贾玌得到消息,一路疾驰入宫,匆匆踏入宁寿宫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满室悲戚,帝后哀痛,而那位曾经叱咤风云、与他亦君亦父亦友的“大哥”,正静静地躺在龙榻上,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
年过半百的贾玌,早已见惯了沙场生死、朝堂风云,自认心志已坚如铁石。
然而,当亲眼看到榻上那枯槁的容颜,感受到这满室无法化开的哀伤,他的心还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阵尖锐的痛楚与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冲上鼻梁,让他几乎难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他快步上前,对着承泰帝便要行礼。
承泰帝一把托住他的手臂,声音哽咽:“辽王不必多礼......上皇,一直在等你。”
贾玌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众人,直接投向了龙榻。
他走到榻前,看着庆帝那艰难维持着清明的眼神,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化作一声低沉的呼唤:
“......上皇。”
这一声,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庆帝微微摆手,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缓缓开口:
"朕这辈子......听你叫了几十年的'陛下'......私下里游历天下,听你喊了五年的大哥......都很好,朕都喜欢......"
他微微喘息,目光深深望进贾玌的眼底,带着一丝执拗的期盼:
"可临了......临到终了......朕还是想听......听你......再叫一声......陛下......"
贾玌浑身剧震,看着榻上君王那期盼而脆弱的目光,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连山关上那个意气风发,斩纛夺旗的庆帝。
所有游历天下的轻松,所有兄弟相称的亲近,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深沉的君臣大义。
贾玌后退一步,整了整衣冠,在满室寂静中,对着龙榻,对着这位他追随了一生的君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臣,贾玌...... 参见陛下!!"
这一声"陛下",不再是出于礼节的称呼,而是凝聚了他一生的承诺与追随。
庆帝听着这熟悉而又久违的称谓,眼中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竟忍不住沙哑大笑起来,尽管笑声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气短,其中的开怀与满足却丝毫不减。
“好!这就对了!”
他连连说道,目光缓缓扫过这熟悉的宫殿,最终又落回贾玌已显风霜却依旧坚毅的面庞上,语气充满了回味与满足;
“这几年......朕......很快活。真的,比当皇帝坐在那龙椅上批一辈子奏章,快活多了。”
庆帝微微喘息了一下,继续道,眼神变得悠远,仿佛又看到了那五年纵情山水的时光:
“看了咱们一起打下的江山,看了你治下的海晏河清,看了百姓们脸上真心的笑......朕这心里头,踏实,也.....再无遗憾了。”
庆帝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感慨:
“天戈,回想这一生......朕最大的幸运,不是登基为帝,不是开创这所谓的‘至治盛世’......而是遇到了你......”
"陛下......臣......"
贾玌被他这番话语说得泪流满面,紧握着庆帝的手,声音哽咽难以成句。
离别,总是贯穿人生始终......!
庆帝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止住了贾玌未尽的话语。
他深深望进贾玌含泪的双眼,用尽最后的气力,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
"朕这一生......上无愧于天地祖宗,下无愧于黎民百姓......开创盛世,四海宾服......"
他微微喘息,目光越过贾玌,仿佛望穿了宫墙,望遍了这万里江山,最终又落回贾玌脸上,带着无比的欣慰与释然:
"更难得的是......得知己如天戈,得良臣若肱骨......君臣相得,善始善终......"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千钧,如同刻入史册:
"此生......已无憾矣......"
"若......若有来世......"
庆帝的嘴角勾起一抹真挚的笑意,目光渐渐涣散,最终轻声道:
"愿......再续......君臣缘......"
话音袅袅,终不可闻。
那只一直紧握着贾玌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
“父皇!”
“上皇!”
宁寿宫内,悲声骤起,哭声瞬间连成一片。
承泰帝扑到榻前,泪如雨下。
太上皇后几乎晕厥过去,被宫人慌忙扶住。
贾元春亦跪倒在地,无声痛哭。
贾玌依旧保持着半跪在榻前的姿势,紧紧握着那只已逐渐失去温度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他低着头,双肩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
这位在千军万马前不曾变色,在庙堂风波中
番外三 至治长歌,盛世华年-->>(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