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怕被一锅端,可以只称呼代号,隐藏身份,但在河北……如你所说,你们都要起兵造反了,还隐藏什么身份?”
    听着刘树义的话,柳元明终于知道,自己输在了什么地方。
    他就算再绞尽脑汁,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刘树义会故意在人名上试探自己。
    事实上,他还真的提前了解过河北诸城的情况,不过他一方面不认为自己会暴露,一方面人太多了自己也记不住,所以他只了解了河北各州的刺史都有谁,认为知道这些名字,足够他在暴露后,用来构陷了。
    可谁知道,刘树义竟如此阴险。
    即便是试探自己名字,也不用各州的一把手刺史,而是用二把手上佐官。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再加上他也没有察觉到刘树义所说的案子有什么漏洞,便下意识顺着刘树义的话,去附和刘树义……
    当时他心里还在得意,认为刘树义聪明反被聪明误,终于能骗过刘树义,让刘树义阴沟里翻船了。
    可谁知道……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是他。
    想通这些,柳元明再也不隐藏自己对刘树义的怨恨,咬牙切齿道:“你当真阴险至极!”
    “阴险?”
    刘树义挑眉:“论起阴险,我可比不得你。”
    “毕竟,谁能想到……”
    他似笑非笑道:“你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算计我们,甚至把我们往深渊里拖呢?”
    柳元明死死地盯着他。
    刘树义感慨:“你真不愧是偷盗息王尸骸的主谋,哪怕被捕入狱,甚至生不如死,都还能在死之前,最后算计我们一把……”
    “如果我们真的如你所愿,按照你的算计,认为这一切,都是息王旧部所为,他们的目的,真的是谋逆作乱……”
    “那结果,可就很恐怖了。”
    裴寂心里一沉,杜如晦也满目凝重。
    刘树义目光幽深,语气也跟着沉了几分:“原本河北之地的息王旧部,可能没有谋逆的打算,但结果,他们发现朝廷突然集结大军,向河北之地进发……”
    “他们会如何想?”
    “他们只会认为,陛下要清算他们,陛下不想让他们活!”
    “这种情况下,为了活命,他们即便不想反,也得反!”
    “而这,就直接导致,大唐内部生乱,难得安稳过来的河北之地,再次遭遇战火的荼毒,百姓流离失所,尸骸堆积如山……”
    “若这个时候,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再趁机做些什么,恐怕整个大唐,都将因此陷入无尽的战火之中!”
    “所以,你说我阴险至极?”
    刘树义双眼冰冷的盯着柳元明:“我再阴险,也不过是算计你一个人,可你呢?”
    “你的阴险,是会导致千千万万的百姓流离失所,导致无数大唐子民死于战火!我与你相比,哪配称阴险至极四个字?”
    听着刘树义这一席话,周围的金吾卫们,只觉得手脚冰凉。
    看着眼前的柳元明,他们只觉得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展开獠牙,有着竖瞳,如毒蛇一般冷血的野兽。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柳元明那看似配合刘树义回答的答案,里面竟藏着这般恐怖的阴谋!
    若是真的被柳元明得逞,他们都不敢想象,未来的大唐,会变得怎样满目疮痍。
    “呵呵……呵呵呵呵呵……”
    柳元明感受着众人看向自己神色的变化,忽然笑了起来,他先是低沉的笑,继而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已成癫狂大笑。
    而随着他的大笑,脸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直接崩开,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汩汩而流。
    他看着刘树义,咧嘴道:“你没说错,我确实比你冷血,但这只是站在你的角度来看,若在我这里,那就是一切的伟业都必须要有牺牲!”
    “我从不怕死后被谁唾弃,我只是没想到,你都那么顺利的得到我的口供了,竟还能冷静的分析,并且去反向试探我供词的真假。”
    柳元明视线扫过裴寂与杜如晦,最后落在裴寂身上:“早知道,我就假装怕了你这个老东西的折磨,将你当成目标了。”
    “以你这老不死的愚蠢,肯定会相信我的话,到时候你们必然会出兵,可惜!太可惜了!我选错了人。”
    裴寂表情一僵,全身都气的发抖。
    他真的很想杀了柳元明!
    这个混蛋,总是一而再的羞辱自己!
    柳元明见裴寂被自己气的快要原地升天,这才满意的移开视线。
    他重新看向刘树义,道:“既然你已经明白了一切,那咱们也就不用再装模作样了,结束吧。”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会再说,若你们有本事,就继续折磨我,看我能不能受得住,若是没本事,就杀了我吧,反正留我在这里什么也问不出来,还碍你们的眼。”
    说完这句话,柳元明果真闭上了嘴,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杜如晦皱了下眉,看向刘树义。
    就见刘树义沉思片刻,旋即没有与柳元明有任何废话,直接道:“杜公,我们出去吧。”
    杜如晦心中一动,知道刘树义是有话要单独与他说。
    他点了点头,旋即向裴寂道:“裴司空,这里还是要麻烦你,接下来无论你怎么动手我都不会阻止你,但切记……他不能死!”
    裴寂早就忍不住想要狠狠教训柳元明这个混蛋了,此刻闻言,连刘树义都顾不得去摆脸色,直接上前,拿起鞭子便抽了起来。
    而这时,刘树义与杜如晦,已然走出了审讯室。
    随着厚重的门扉关闭,审讯室内的一切声音,都被阻隔。
    刘树义看向杜如晦,道:“杜公,你们在问出柳元明是息王旧部,且息王旧部准备谋逆的事情后,可做了什么?”
    杜如晦瞬间明白刘树义的意思,脸色微变:“我们派出了探子前去河北诸城查探,且开始集结兵力,以防息王旧部反扑。”
    刘树义闻言,松了一口气:“只有这些?没有命探子直接暗中捉拿,甚至捕杀诸城官员吧?”
    杜如晦摇头:“我们不清楚息王旧部准备到了哪一步,而我们又没有丝毫准备,需要时间来集结兵力,调集粮草,所以我们不想打草惊蛇。”
    “还好。”
    刘树义道:“只要没有动息王那些旧部,没有让他们察觉到朝廷要对他们动手,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否则,若让他们感受到危机,那就……”
    他看向杜如晦,沉声道:“真的要被柳元明及其背后的势力得逞了!其结果,不敢想象。”
    杜如晦心中一凛,他如何不清楚这些。
    杜如晦道:“幸亏我找你找的及时,你又识破了柳元明的诡计!否则,一旦我们真的动手,那假的也成真的了!”
    刘树义视线看向紧闭的门扉,道:“柳元明确实比我想象的还要狡诈,若不是他给出答案太过爽利,并且那答案让我心惊肉跳,给我一种似乎我们不立即出兵,一切就迟了的危机感,让我察觉到一些异样,品出了柳元明的一丝急切……”
    “我也未必会生出试探的想法。”
    刘树义摇头:“他还是太急了,但凡他再稳一些,再和我们周旋一段时间,再慢慢放出这些消息,结果可能都会不同。”
    杜如晦明白刘树义的意思,他沉思些许,道:“他这般急切,是否代表……”
    他看向刘树义:“他们有什么阴谋,急需我们与息王旧部交手,才能进行下一步?”
    刘树义眼中闪过思索之色,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杜如晦心中一沉。
    以战争为前提的阴谋,只是一想,就能知道他们一旦动手,绝不会是一件小事。
    恐怕,会比他们出兵河北的结果,还要恐怖!
    杜如晦眉头紧锁:“柳元明不是息王旧部,又会归属哪个势力?”
    “他们费尽周章,冒着巨大危险偷盗息王尸骸,除了诬陷息王旧部外,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刘树义摇了摇头,道:“线索太少,不好确定,目前最重要的事,是一定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一定不能逼息王旧部真的谋反!”
    杜如晦心头一跳,他当即道:“我这就进宫,将你的发现禀报给陛下,我们需要立即改变对河北之地的行动。”
    “正好,这两日河北之地有官员来长安述职,我们会对其进行安抚,并且告知他们贼人的阴谋,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善意和信任,免得他们被贼人利用。”
    刘树义点头:“如此最好,只要能避免与息王旧部的动手,就能从根本上阻拦他们的阴谋……即便不能彻底粉碎,也能拖延他们阴谋的时间,给我们争取找到他们的机会。”
    听着刘树义的话,杜如晦深吸一口气,满是欣慰的看着他,道:“你能识破贼人阴谋,阻止大唐内乱,又立了一个大功,我会将你的表现,完完整整的告知陛下。”
    刘树义忙道:“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下官不敢居功。”
    杜如晦摆了摆手,刘树义是他要提拔的人,自然不能让刘树义白忙一场。
    “好了,我去面见陛下,你与陆阳元见过后,就赶紧休息吧。”
    说完,杜如晦就快步离去。
    看着杜如晦离开的身影,刘树义想了想,没有跟着离开大牢,反而是找来一个金吾卫。
    询问道:“可知妙音儿被关在何处?”
    金吾卫忙点头:“就在里侧。”
    “带路!”
    是时候和妙音儿这个妖女见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