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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牢阴冷,越向深处行去,越感寒意从脚底板向上窜起。
刘树义悄悄紧了紧衣袍,一边跟着金吾卫前行,视线一边向两侧牢房看去。
随着他们深入大牢,牢房开始由面积大的集体牢房,变成了面积小的单独牢房。
这些牢房,无一例外,栅栏皆由精钢打造,牢门厚重,臭味熏天,有的牢房地面上放着些许干草,可以隔凉,但更多的,一株草都没有。
犯人只能蜷缩着身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
在刑部呆了几年的刘树义知道,大牢是一个极其现实的地方,这些犯人如果在外面还有亲戚朋友,且亲戚朋友愿意出些钱财,那么他们在牢内就能好过一些,至少能躺在干草上睡觉,更好的,或许还能有床被子。
但若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外面已经没有亲戚朋友,或者亲戚朋友太穷,亦或者不愿拿钱来疏通,那这些犯人每活一日,在牢内,便都是一天的生不如死。
男子尚且难以扛住这种痛苦,不知妙音儿这样的弱女子,又会如何。
胡思乱想间,金吾卫停了下来。
“刘员外郎,妙音儿就在这里。”
刘树义循声抬眸看去。
便见他们停在了最里侧的牢房之前。
因紧靠外墙,在这寒冷的初春,冷意要比其他牢房更为厉害。
站在这里,他甚至都能感受到一些寒风,从墙缝往里钻,然后顺着骨头缝钻进身体,四肢顿时有种冻僵之感。
随着火把靠近,狭小的牢房画面顿时清晰起来。
妙音儿穿着囚服,囚服之上满是血痕,她没有躺在冰冷的地上,而是屈膝远离墙壁坐着,她的头发披散,肤色苍白,往日里的风情早已寻找不到,只剩仿佛随时都会枯萎般的脆弱。
砰砰!
金吾卫拿起刀柄,用力敲击牢门,大声道:“妙音儿,别睡了,刘员外郎有话问你,速速起来!”
妙音儿的身躯微微颤了几下,原本垂下的头颅缓缓仰起。
在那脏乱的发丝间隙,刘树义隐约看到了一双朦朦胧胧的眼睛。
但很快,眼里朦胧就褪去,熟悉的声音接着响起:“刘员外郎?”
“刘主事这是升官了?”
妙音儿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她似乎伤的很重,身体摇摇晃晃,给刘树义一种随时都要摔倒的感觉。
勉强站直,妙音儿轻轻吐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气力。
旋即,她来到栅栏前,向刘树义款款行礼,声音仍是酥酥麻麻:“奴家被困于此,没有及时恭喜员外郎,还望员外郎见谅。”
听着妙音儿的话,回想着杜如晦对妙音儿的评价,刘树义目光越发幽深。
妙音儿处境如此之糟,表现却一如平常,完全不似坐牢的样子,给刘树义一种很有底气的感觉。
她的底气从何而来?
是与柳元明一样不畏死?
还是……
刘树义心中沉思,表面却完全不显。
他摇了摇头,道:“待你出去后,再补上恭喜也不迟。”
“出去?”
妙音儿咯咯一笑:“刘员外郎是在试探奴家?”
但下一瞬,她就黯然神伤了起来,甚至掉了几颗眼泪:“奴家也很想出去,可刘员外郎觉得,奴家还有出去的机会吗?”
眼见妙音儿在一息之间,喜怒哀乐转换自如,刘树义不由感慨:“你还真是心思难辨。”
妙音儿闻言,瞬间由泫然欲泣重新笑了起来,她抬起满是鞭痕的素手,将额前秀发向耳边挑去,漆黑水润的眼眸清晰的出现在刘树义视野之中。
便见那明亮的眸子并未因坐牢而黯淡,仍是光华流转,似嗔似怒:“刘员外郎这样说奴家,奴家很是伤心。”
刘树义知道妙音儿的难缠,也不与她继续废话,他开门见山,道:“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好啊,无论刘员外郎问什么,奴家都会如实回答。”妙音儿就如被抓时一样,配合的过分。
不过,她的回答是否可信,就与柳元明一样,需得细细揣摩了。
刘树义深深看了她一眼,直接道:“第一个问题,你可识得我兄长刘树忠?”
“刘树忠?”
妙音儿回忆了片刻,旋即眉毛挑起:“大理寺评事刘树忠?”
“你认识?”刘树义下意识身体前倾,双眼紧紧地盯着妙音儿。
然后,他就见妙音儿向他抛了个媚眼,娇笑道:“怎能不认识?毕竟奴家可是陪过他好几个晚上呢,而且他还向奴家保证,说以后要为奴家赎身……”
说着,妙音儿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你说他是你兄长,他又说要为奴家赎身,那奴家岂不是差一点就成你的嫂嫂了?”
刘树义眼皮直跳。
为青楼女子赎身的事的确时有发生,但还没听过为老鸨赎身的!
更别说他的记忆里,自己兄长为了节省开支,从不去青楼这种销金窟消遣,每次下值都会直接回家,从未有过夜不归宿。
所以,什么陪了好几晚,纯属无稽之谈。
这妙音儿确实回答的十分配合,但嘴里没一句实话!
“你最后一次见到我的兄长是何时?”
虽然妙音儿撒谎成性,可谎言,有时也暗含一些线索,刘树义不去戳穿妙音儿的谎话,继续询问。
妙音儿指尖点了点失去血色的唇角,道:“奴家有些记不清了,似乎是换了皇帝之前吧。”
换了皇帝之前……玄武门之变之前?
刘树义继续道:“我兄长与你最后一次分开之前,可曾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妙音儿有些怨念:“他说要为奴家赎身,让奴家好好等他,说最多几日,就把钱凑齐……”
“可结果……”
她看向刘树义,噘嘴道:“奴家等了他快两年,他也没有来,你们男人的话果然都靠不住,都是负心汉!”
她满目委屈:“刘员外郎,你能问问你兄长,他对奴家是不是虚情假意?是不是故意玩弄奴家的感情?为何两年了,只言片语都不给奴家送来?就算不愿给奴家赎身,也该告诉奴家一句,让奴家不要傻傻的等待吧?”
听着妙音儿委屈的抱怨,刘树义双眼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表情的变化,道:“你不知道我兄长两年前就失踪了吗?”
“什么?失踪?”
妙音儿捂住了嘴,水润的眼眸瞪大,一副吃惊的神情:“什么时候的事情?所以他没有来给奴家赎身,不是因为不喜欢奴家了,而是因为失踪?”
看着妙音儿意外与茫然的神情,刘树义眯了下眼睛。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道:“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妙音儿道:“别第二个问题呀,你兄长的事还没说呢……”
刘树义直接打断了妙音儿的话,道:“你认识陈锋、赵蒙和陆阳元吗?”
妙音儿愣了一下,旋即茫然的眨了下眼:“他们是谁?”
“不认识?”
妙音儿忽地笑了:“也许是奴家以前陪过的恩客,不过这些客人奴家都未曾动过感情,与你兄长是不同的。”
言外之意,她对刘树忠的感情是真心的,所以记忆很深,但其他没感情的人,早就忘了。
刘树义眼眸仔细打量着妙音儿,道:“你背后的主子要杀他们,你会不知道他们?”
“啊?”
妙音儿再度茫然的眨了眨眼:“有这回事吗?奴家真的不知道啊。”
她摆着手,叹息道:“奴家被你们关在这里,全然不知外面的事,所以谁死了,又是谁杀的,没人告诉奴家,奴家就算想知道也没法知道。”
刘树义听着妙音儿的话,沉默片刻,旋即道:“好,我的问题结束了,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你难得来找我一次,就问这么两个问题就够了?”
妙音儿水润的眼眸楚楚可怜的看着刘树义:“长夜漫漫,奴家愿意多陪陪刘郎,刘郎可以再多问问的。”
刘树义面无表情:“看来你没什么话要说,那就回见吧。”
说罢,刘树义转身就要离去。
妙音儿见刘树义说走就走,目光闪了一下,道:“刘郎,奴家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听。”
刘树义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她。
妙音儿却是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金吾卫。
刘树义想了想,向金吾卫道:“你先去忙吧。”
金吾卫不敢耽搁,称“是”后便连忙离去。
“没人了,说吧。”
妙音儿颇为神秘的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抓着冰冷的钢铁围栏,道:“刘郎还记得你我分开时,奴家送你的那句话吗?”
刘树义心思微动。
在自己揭穿妙音儿的凶手身份,妙音儿被押走时,她向自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说什么大潮将起,自己需要尽快升到五品……
妙音儿道:“虽然刘郎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从九品主事成为了六品员外郎,超过了许多人的速度……”
“可六品之后,一步一天堑,只要不到五品,终究枉然……”
“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没法迈过五品的门槛,奴家怕刘郎也步此后尘。”
“所以,奴家可以给刘郎一个建议,刘郎若能抓住,五品指日可待!”
刘树义挑眉,静静地看着妙音儿表演。
妙音儿见刘树义没有回应,也不尴尬。
她继续道:“长孙无忌的宅里有一本书,书里藏有传国玉玺的下落,刘郎若能找到这本书,找到丢失的传国玉玺,将其献给李世民……李世民得位不正,最需传国玉玺这种能证明其身份之物,你将其给他,必能让李世民龙颜大悦。”
“届时,六品升五品,相信绝不成问题!”
刘树义眼眸眯了眯,神色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妙音儿竟会说出传国玉玺的事。
而传国玉玺,前身还真的有些记忆。
传国玉玺乃秦始皇命宰相李斯雕刻,上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乃是历代帝王的信物,有传国玉玺,才算正统。
大业十四年,隋炀帝杨广被宇文化及所杀,萧后带其孙杨政道,携传国玉玺逃入了漠北突厥,之后传国玉玺便消失无踪。
至今已十载。
有人说传国玉玺被萧后送给了突厥可汗,有人说萧后遭遇意外,为了活命,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山匪,也有人说玉玺已经落到了前隋旧臣手中,而这些旧臣,正在密谋光复大隋的大计……
诸多传言,五花八门,无法辨别真假。
但有一件事,刘树义知道,那就是李世民确实很想要这枚传国玉玺。
李世民专门命人雕刻“受命宝”、“定命宝”等玉玺,目的是代替传国玉玺自证身份,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只有获得真正的传国玉玺,李世民才能彻底从“得位不正”的阴影中走出。
若自己真的能如妙音儿所言,将传国玉玺献给李世民,晋升五品,确实不难。
只是……
刘树义深深地看着妙音儿,妙音儿的话可信吗?
第57章 进宫面圣!来自李世民的传唤……-->>(第1/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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