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妇所生逆子正在韩营!”
    话落,田乐拔剑出鞘,寒光闪过。
    那小妾惨叫一声,应声倒地,鲜血染红黄土。
    周围将领,无不惊愕。
    马超遂不疑田乐忠心,用他为先锋向导,驱兵大进。
    汉阳三郡将士,皆畏汉军兵锋。
    兼之又有田乐为向导,马超未费太大功夫,便接连收复了汉阳、扶风、安定三郡。
    算是为国家收复了小半个凉州。
    不过对于汉朝最重要的还是韩遂目前所在的陇西。
    因为陇西对关中地区形成了天然的俯攻态势。
    控制陇西,即可顺势威胁关中。
    这也是为什么诸葛亮北伐时,陇西响应,震动长安的原因。
    本着一鼓作气的原则,马超借着收复汉阳三郡的大胜之姿。
    乘胜追击,猛攻陇西。
    不想却遭到了韩遂与羌人的奋力抵抗。
    眼看隆冬将至,汉军军旅困苦。
    马超只得整军回营,退回长安。
    但不管怎么说,此役至少实打实地为国家收复了凉州三郡,于国有功。
    刘备颁诏表扬,然后重赏马超一军。
    不过,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凉州不难打,难得是怎么安定这里。
    特殊的地域环境,特殊的民族纽带。
    只要统治者稍微管理不当,又是一场大规模叛乱。
    到时候再出兵平叛,收复,再叛,便陷入了死循环。
    中间金钱、人力却白白浪费了。
    所以常说凉州问题,是东汉政府最为头疼的问题。
    关于委任谁来治理凉州,朝廷一时间不能决。
    能力强的,不愿意去。
    职位低愿意去的,能力有不太够。
    所以“凉州”一事,暂时在洛阳搁置了。
    ……
    这日,洛阳城,暮春时节。
    桃花已谢,柳絮纷飞,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候。
    李翊自朝中归来,他身着官袍,腰悬玉带。
    面容肃穆,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
    车轿刚至府前,便听得一阵争执之声。
    “相爷有令,概不收礼,您请回吧!”
    家仆老赵的声音传来,中气十足。
    “老丈,在下并非行贿,只是略表心意……”
    一个中年男子低声下气地解释。
    李翊掀开轿帘,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被拦在门外。
    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面色焦急。
    那人见轿中之人气度不凡,连忙躬身行礼。
    老赵回头见是李翊,慌忙跪倒:
    “相爷回来了!”
    “这人非要送礼,小的按您的规矩拦着,他却纠缠不休。”
    李翊缓步下轿,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片刻,继而笑道: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来者即是客,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请进府一叙。”
    那人与老赵俱是一愣。
    老赵迟疑道:“相爷,这……”
    “无妨。”李翊摆摆手,“备茶。”
    入得厅堂,分宾主落座。
    侍女奉上茶汤,李翊这才细细打量来人。
    只见其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瘦,手指关节粗大,显是常年劳碌之人。
    “在下张诚,洛阳城西木材行的东家,冒昧打扰相爷,实在惶恐。”
    那人起身再拜。
    李翊轻啜一口茶汤,温言道:
    “张东家不必多礼。”
    “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张诚面露难色,犹豫片刻方道:
    “实不相瞒,小人的木材行近日被官府征用,说是要为皇家修建离宫。”
    “这本是光耀门楣之事,奈何官府所给银钱不足成本之半。”
    “小人虽微有家财,可若长次下去,小人一家老小恐也要流落街头。”
    李翊眉头微蹙:
    “此事可曾向有司申诉?”
    “申诉数次,皆如石沉大海。”
    张诚苦笑,“听闻相爷清正廉明,爱民如子,故斗胆前来……”
    至此处,张诚将手中锦盒奉上。
    “此乃家传玉佩一枚,虽非‘贵重’之物,却是在下一片心意,还望相爷照拂一二。”
    张诚刻意将“贵重”二字说得很轻。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枚玉佩价值不菲,张诚知道李翊的名声,这才故意说它只是寻常玉佩。
    李翊目光落在锦盒上,沉吟片刻,忽然伸手接过:
    “此事本相已知晓,明日便命人查办。”
    “张东主且安心回去,三日内必有答复。”
    张诚大喜过望,连连叩首:
    “相爷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送走张诚后,李翊独坐厅中,手指轻叩锦盒,若有所思。
    忽闻环佩叮当,一阵幽香袭来,却是夫人麋贞自内室转出。
    “夫君今日怎生破例收了礼物?”
    麋贞蛾眉微蹙,语带疑惑。
    她身着淡绿罗裙,发髻高挽。
    虽已年过三旬,却仍不减当年风姿。
    李翊示意夫人坐下,亲手为她斟了杯茶:
    “夫人且坐,容我慢慢道来。”
    麋贞接过茶盏,却不饮用,只是凝视丈夫:
    “自徐州追随主公至今,夫君向来清廉自守,门庭如洗。”
    “今日之举,实在令妾身不解。”
    麋贞本就是富贵出身,寻常财物岂能动她心弦?
    所以李翊定下的拒不收礼的规矩,她是相当赞同的。
    本来他们家就不缺这些物什,收了反而落人口实。
    李翊微微一笑,目光投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夫人可记得当年在徐州时,我曾因拒收一豪强百两黄金而闻名?”
    “自然记得。”
    麋贞点头,“那时陛下初领徐州,根基未稳,夫君此举为主公赢得民心无数。”
    他站起身,负手踱步,沉声说道:
    “然今日之势已非昔比。”
    “主公继承大统,贵为天子。”
    “我为内阁首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若仍如从前般不近人情,反倒不妥。”
    麋贞眼中疑惑更甚:
    “此话怎讲?”
    李翊转身,直视夫人:
    “夫人试想,寻常百姓求首相办事,若连些许心意都不能表,他们心中何安?”
    “朝中百官见我如此严苛,又怎敢稍有逾矩?”
    “长此以往,上下隔绝,政令难通。”
    他拿起锦盒,缓缓打开。
    只见一枚羊脂白玉佩静静躺在其中,温润如水。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为政者当明此理。”
    麋贞若有所思,“夫君是说……”
    “我非贪图财物。”
    李翊将玉佩放回盒中,“而是要给天下人一条活路。”
    “若首相府门庭冷落,百官不敢近前。”
    “百姓无处诉苦,那才是真正的不仁不义。”
    他走至夫人身旁,轻抚其肩:
    “再者,我今位居首相。”
    “若仍如从前般标榜清廉,岂非显得比陛下更为清高?”
    “此非人臣之道也。”
    李翊的意思,就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从前他在徐州,毫无根基,无权无势。
    是众人眼中靠老婆上位,“吃软饭”的货。
    那李翊只能是埋头苦干,努力证明自己。
    通过拒收任何礼物,以此来彰显自己高洁不屈的品格。
    说到底,还是为了更好的融入徐州的士人圈子里去。
    因为要营销“高洁之士”的形象嘛,士人圈子就吃这个。
    可如今,李翊早已名满天下。
    不需要在像以前那样“作秀”了。
    相反,若是再像以前那样不近人情,未免太不给手下人活路了。
    这样的领导,只会让人感到敬畏,手下人是不敢亲近的。
    时间一长,上下级的沟通越来越少,政令肯定会出问题。
    再者,便是李翊方才说的。
    天子是圣人,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我身为臣子,品德岂能比圣人还高?
    收下礼物,对大家都好。
    麋贞闻言,神色渐缓:
    “夫君深谋远虑,妾身愚钝,竟未想到这一层。”
    李翊笑道:
    “夫人不必自责。”
    “从今往后,府中可适当放宽限制。”
    “贵重之物可适当而收,寻常人情往来,也不必一概拒绝。”
    麋贞起身施礼:
    “妾身记下了。”
    其实,倒也不必把送礼就跟“腐败”直接绑定。
    人情来往,自古以来便是社会运转的必然一环。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假如你手中有两个名额,给了手下两个能力不错的小伙子。
    前者事后买了些水果送上门,感激你对他的照拂。
    后者屁都不放一个,仍然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之后再有一个名额,你会优先给谁?
    如果你说,谁能力强我就给谁。
    那只能说明,你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权力。
    正说话间,忽听得珠帘响动,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只见一位身着鹅黄纱裙的年轻女子莲步轻移,人未至而笑先闻。
    “哟,相爷今日怎的开了窍?早该如此了!”
    李翊回头,见是二夫人袁莹,不由摇头轻笑。
    别看袁莹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可依然是杏眼桃腮,顾盼生辉。
    性格也如往日般活泼。
    李翊猜测,大概率还是他没有太过用本朝的“礼法”来约束她。
    所以她现在的性格,皆是天性使然。
    袁莹行至近前,挽住李翊手臂娇声道:
    “妾身父亲在淮南时,府前车马终日不绝。”
    “自嫁入相府,门前冷落得连鸟儿都不愿落脚,可闷煞人也!”
    “如今相爷想通了,真是再好不过。”
    麋贞闻言蹙眉:
    “妹妹慎言。”
    “相爷方才还说,只是适当放宽,并非来者不拒。”
    李翊拍拍袁莹的手,温声道:
    “你呀,总是这般极端。”
    “我只说允许送礼,可没说见礼就收。”
    “何人可收,何礼能受,这其中分寸,还需细细斟酌。”
    收礼就意味着得办事儿,而政治资源是有限的。
    即便是贪官,也不能来者不拒,啥礼都收的。
    袁莹吐了吐舌头,俏皮道:
    “知道啦知道啦,相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着眼波流转,瞥见案上锦盒。
    “这玉佩成色倒是不错,不过比起我娘家收藏的还差些火候哩。”
    李翊失笑:“你呀……”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老赵高声禀报:
    “相爷,内阁送来紧急公文!”
    接过公文一看,正是关于张诚木材行的批复。
    李翊略一沉吟,提笔批了几个字,吩咐道:
    “即刻送去户监,命他们照此办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你四处奔走托关系,几个月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有时候真的只是别人一句话便能解决的。
    李翊亲自操办此事,内阁自是不敢怠慢。
    话一传到,立马给出批复。
    三日后,张诚之事果然圆满解决。
    官府不仅补足了银钱,还额外给了三分利钱作为补偿。
    张诚喜出望外,连夜备了厚礼再访相府。
    这次老赵不敢阻拦,径直引他入内。
    张诚跪地叩首:
    “相爷大恩,小人无以为报!”
    说罢,命随从抬进两口樟木箱子。
    “些微土仪,不成敬意,还望相爷笑纳!”
    李翊本欲推辞,却见袁莹在屏风后探头探脑,眼中满是期待。
    再看那箱中不过是些绸缎山珍,便点头道:
    “张东家有心了。”
    张诚千恩万谢,方才退下。
    
第349章 你不收,相爷怎么收?相爷不收,陛下怎么收?我们怎么进步?-->>(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