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轻骑兵竟从舟冓船驱马跃出,直奔城门。
    众人分工明确,显然是提前演练了很久。
    “吕蒙!你.”
    马谡惊怒交加,佩剑才抽出一半,就被亲兵拽着后退。
    混乱中他的冠冕不知去向,发髻散乱如疯妇。
    吕蒙站在船头大笑:
    “多谢参军通关文书!”
    说着张弓搭箭,一箭射落城头“齐”字大旗。
    廖化拼死护着马谡突围,却被韩当截住去路。
    眼看就要被擒,马谡突然推倒身旁火盆。
    趁着烈焰腾起,他竟然脱了官袍混入乱军,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比及天明,吕蒙站在浓烟滚滚的公安城头,望着满地狼藉。
    有士卒来报:
    “寻遍全城,不见马谡踪迹。”
    吕蒙正色道:
    “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眼下取荆州才是当务之急。”
    “传令,军士入城以后,如有妄杀一人,妄取民间一物者,定按军法处置。”
    原任官吏,并依旧职。
    将众官吏的家属另养在别宅,并不加害,也不许闲人搅扰。
    恰逢大雨,吕蒙上马引数骑点看四门,稳固公安时。
    忽见一人取民间箸笠以盖铠甲,吕蒙乃喝左右执下问之。
    竟是其同乡之人也。
    吕蒙乃道:
    “汝虽系我同乡,但吾号令已出,汝故犯之,当按军法。”
    其人泣告曰:
    “其恐雨湿官铠,故取遮盖,非为私用。”
    “乞将军念同乡之情!”
    吕蒙正色道:
    “吾固知汝为覆官铠,然终是不应取民间之物。”
    于是叱左右推下斩之,枭首传示毕。
    然后收其尸首,泣而葬之。
    自是三军震肃。
    吕蒙乃催督各路军马,即刻杀奔江陵。
    江陵乃荆州之心,得江陵者便得荆州。
    因为它是整个中国南方的交通大枢纽。
    身处汉水、长江、扬水、夏水、湘水等诸多水道的黄金分割点。
    控制住江陵,就等于控制了荆州最重要的水路交通。
    ……
    荆州,江陵。
    城头朔风如刀,马良晨起梳洗时,忽闻城外鼓角震天。
    他手中犀角梳“啪”地落地,连忙问何事吵闹。
    “报——东吴大军已至北门三里!”
    “什么!?”
    马良大惊,踉跄奔上城楼,只见晨雾中旌旗如林。
    当先“吕”字大旗猎猎作响。
    他一把抓住守城校尉:
    “长江天堑重重,吴人如何飞渡?!”
    校尉面如土色:“各烽燧昨夜皆无预警……”
    正惊疑间,一队残兵跌撞入城。
    为首者衣甲尽赤,哭拜于地:
    “马参军中计!公安……公安已陷!”
    “吴人假扮商旅……骗过……”
    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马良眼前一黑,扶住女墙才没跌倒。
    他望着城内稀疏散落的守军,又望向城外黑压压的吴军。
    江陵精锐皆布防在外,此刻城中老弱不足五千。
    最关键的是,因为没有想到吴人会突然兵临城下。
    所以江陵是没有提前坚壁清野的。
    这也就意味着,吴人可以轻松打造攻城器械,充分利用野外资源。
    “荆州……危矣!”
    “幼常糊涂啊!”
    他指甲深深掐进城墙砖缝,青灰的砖粉簌簌落下。
    “季常先生何故丧气?”
    一声暴喝传来。
    只见刘循、李严、张任各率亲兵奔上城楼。
    这些益州旧部虽仅百余人,却个个甲胄鲜明。
    毕竟是一起逃难,追随到现在的亲兵,精气神自非寻常军士可比。
    “现在吴人已经兵临城下,先生不想着如何御敌守城,何故作此长叹?”
    刘循大声质问道。
    “……唉……公等有所不知。”
    “我江陵防线,主要有赖周遭几个重镇,与烽火台的信号传递。”
    “可因吾弟之过,被吴人骗过了公安港,使得城下一夜之间会集了三万吴军。”
    “我江陵又未来得及坚壁清野,只怕很难来得及撑到其他城池的援军过来了。”
    “江陵一失,则荆州必失。”
    “则我马氏成了齐国的罪人,我等将”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张任闻言大怒,说道:
    “大丈夫得死于沙场者,幸也!”
    “汝既食齐禄,就当以死报国。”
    “在此长吁短叹,岂是丈夫所为?”
    刘循也走过来安慰他道:
    “我父子是无家可归之人,这些日子全赖荆州人照顾,才得有肉食果腹。”
    “如今轮到我们帮你了。”
    说着,把手往后一招。
    数十名益州兵走来,个个精神抖擞。
    刘循大声道:
    “如若城破,我等亦难身免。”
    “汝等已失一家,岂望再做那飘零之丧家犬乎?”
    此言一出,众益州兵齐声高呼:
    “战!战!战!”
    “杀贼!杀贼!杀贼!”
    他们只有几十人,却爆发了极强的斗志。
    他们也不会不知道敌我力量有多悬殊,但都抱着必死的心态,情愿与吴人决一死战。
    李严一捋胡须,对马良说道:
    “诸葛使君在时,多施德政,有恩于荆州百姓。”
    “公何不去说百姓一同守城。”
    “我军民一心,未必便不能撑到赵将军、潘将军他们过来支援。”
    马良闻言,很快也恢复了理智,向三人拱手道:
    “多谢三位!”
    “适才因为弟之故,一时昏了头。”
    “公等说得对,为今之计,只有一战!”
    于是众人分工明确,各自准备防务去了。
    马良立于城中央的钟鼓楼上,突然挥剑斩断钟绳。
    沉重的钟声轰然震响,惊起满城飞鸟。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聚集过来。
    “江陵父老听之!”
    马良扯着嗓子,喊出来前所未有的声量。
    “吾等世居荆土,沐浴汉恩。”
    “昔大旱三载,田畴焦裂,诸葛使君星夜驰援。”
    “发齐中之粟,活我百姓。”
    “凿井修渠,泽被后世!”
    今井台石刻犹在,尔等腰间粮袋尚存,岂忘此恩耶?”
    “然吴人吕蒙,狼子野心,诈称盟好,阴行盗寇之举!”
    “白衣渡江,袭我公安。”
    “今又陈兵城下,欲夺我桑梓,毁我宗庙!”
    “若城破之日,尔等妻女,必遭凌辱。”
    “尔等田宅,尽为敌有!”
    “老者填于沟壑,幼者沦为奴仆!”
    “吾马良今日立誓于此——”
    “宁碎首于城墙,不苟活于敌手!”
    “愿以满腔热血,染此汉家旌旗!”
    “诸君若念使君活命之恩,若怀祖宗乡土之恋,当执戈矛,共守此城!”
    “老弱妇孺可运石递箭,壮者随我登城杀贼!”
    “纵使力竭身死,亦叫吴狗知我——”
    “江陵之民,骨硬如铁!”
    “荆州之地,寸土必争!”
    “今日,吾等不为功名而战,不为爵禄而战!”
    “只为子孙后代,能昂首立于天地之间!”
    “来吧,同袍们!”
    “将这群瘟疫赶出我们国家!!”
    马良的声音振聋发聩,他非常有演讲才能。
    极其善于煽动人民情绪。
    着重强调了诸葛亮的恩情,又痛骂吴人的无耻。
    情绪调动拿捏的死死的。
    其演讲之词,不可不谓振聋发聩。
    全城瞬间爆发出震天吼声。
    “江陵之民,骨硬如铁!”
    “荆州之地,寸土必争!”
    “杀吴狗!杀吴狗!”
    忽然北门传来号角声,原来是吕蒙已经开始攻城了。
    马良最后扫视满城百姓,只说了六个字:
    “诸君,随我杀贼。”
    此一语,竟比千言万语更催人热血。
    霎时间,菜刀、锄头、门闩如林举起,连三岁稚童都攥紧了捡来的箭矢。
    城南铁匠铺锤声骤急,王铁匠赤膊挥汗,将耕犁熔铸成矛头。
    其妻率邻妇拆门板为盾,指甲崩裂犹自不觉。
    马良望此景象,热泪溅在衣襟上,忍不住感叹:
    “今日方知,何为‘民心即长城’!”
    然而,无论如何江陵军民要面对的,都是早有准备的三万吴国精锐。
    他们必须撑到赵云、潘濬他们的援军到来。
    否则,荆州必危!
    马良组织着百姓开始登城御敌。
    另一边刘循、李严也带着自己的亲兵去帮忙守城。
    张任自然也不例外,一名亲兵跑来告诉他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
    “……嗯。”
    张任颔首,望了一眼身后的铁胎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