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一挑眉毛,若是请别人到徐州去也就罢了。
    可张仲景是一郡太守啊,身兼大任,哪能轻易离去?
    别说黄忠觉得奇怪了。
    便是简雍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人家郡守级别的高官,当是旅游呢,怎么能说走就走。
    “……唉,郯侯做事向来特立独行。”
    “咱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多的也不敢问。”
    “郯侯只说张长沙看了书札之后,便会去徐州,至于……”
    简雍不再继续往下说,至于张仲景会不会真的舍弃官位,大老远跑徐州去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尊使,我愿随你去徐州!”
    张仲景的话忽然从后方传来,掷地有声。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黄忠快步走来,劝说道:
    “张府君,您身兼一郡政务,冒然去徐州重点。”
    “只怕刘荆州为怪罪。”
    黄忠说这话,自然是在替张仲景考虑。
    但张仲景却不以为然,只淡然说道:
    “刘荆州要怪便怪,这长沙太守的位置,张某早就不想坐了。”
    简雍等人暗想,这张仲景的确是怪人。
    一郡太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才能坐得的官位。
    这位张神医,竟说不做就不做。
    “明日,我便会写下辞呈,辞去官位。”
    “啊?张神医走这么急?”
    “……嗯。”张仲景肯定地点了点头。
    走至黄忠身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生民多艰难,张某不像黄老将军这般可以扶危济困,救万民于水火。”
    “若不是李郯侯送来的文书,我连令郎都救不了。”
    “《中庸》言道,君子素其位而行。”
    “张某并非一郡之才,这长沙太守之位已坐了些年头,实该让贤了。”
    “虽然如此,张某却也能以己之力,为生民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毕竟不论治世乱世,世人总受病苦……”
    “黄老将军便去救社稷江山,张某便去救生民百姓。”
    “能救一人,便救一人!”
    张神医……
    黄忠听到这话,心中也觉酸楚。
    他自觉自己比不了张仲景伟大,张仲景才是真正的心系百姓。
    愿意辞下官位,去救万民。
    但他,被张仲景捧成是救江山社稷,属实是抬举他了。
    黄忠其实也只是素其位而行罢了。
    哪里立下过这般远志?
    若谈救万民于水火,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里考虑过这些。
    纵然想过,现在的他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毕竟到了他这个年纪,之后还能往哪里升官呢?
    “好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老友多珍重。”
    张仲景说完,便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只留下黄忠兀自在原地凌乱,心中五味杂陈。
    “……大人。”
    黄叙自病床上爬起,黄忠连忙过去将之扶住。
    “叙儿你适才没听张神医说么?身子未好,不宜轻动。”
    “……大人,孩儿,孩儿也想随张神医去往徐州。”
    什么?
    黄忠听到这个儿子这个决定颇感惊诧,“你怎么?”
    “……大人不是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
    “孩儿只是想去徐州见一见恩公。”
    黄叙解释说道。
    黄忠闻言,点了点头,轻抚黄叙额头道:
    “叙儿有此感恩之心,也不枉为父平日教导。”
    “……罢,既然叙儿想去,父亲便陪你同去!”
    真的?
    黄叙闻言,又惊又喜。
    “可是,大人身为中郎将,掌长沙兵务,哪里好随意离去?”
    “……不妨事。”
    黄忠摸了摸黄叙的发顶,“我只以故告刘将军,离开些时日,碍不得什么事儿。”
    “况你身子清弱,为父哪能让你单身去徐州?”
    “再者说,张长沙与为父是多年的老友了,今当远离,岂有不相送之理?”
    黄叙大喜,能跟父亲在一起,便有安全感。
    简雍见此,暗自庆幸自己此来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不想张仲景竟真的会因为一封医书,而辞去官位,到徐州去。
    这天底下竟有这种怪人!
    很快,张仲景收拾好了行囊,黄忠也回家打点了一下。
    由于担心儿子身体,为此还专门找了一辆马车给他坐。
    一切齐备之后,黄忠父子、还有张仲景,各带了些许仆从。
    跟随简雍使节团,一并前往了徐州。
    不表。
    ……
    扬州,丹阳。
    太史慈、徐盛奉李翊之命,前来扬州协助丹阳太守袁胤,清缴山越贼。
    袁胤不敢怠慢两位尊使,亲自出城相迎。
    然后向二人说明了丹阳的山越情况。
    这些贼人常常结伴下山,攻击村庄,抢夺粮食牲口。
    为此,袁胤也是想了很多法子来惩治他们。
    比如设陷阱,设埋伏。
    虽然也抓获了不少贼人,但始终是杯水车薪,不见有利。
    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丹阳山地太多了。
    恶劣的生存环境,养成了当地人彪悍轻死的个性。
    并且许多汉人百姓,甚至跟山越人勾结,暗通款曲,以对抗官府围剿。
    “这便是丹阳目前的情况,未知两位尊使有何高见?”
    袁胤将自己的难处与太史慈、徐盛说了。
    太史慈率先言道:
    “我早年也来过丹阳,知此地山越众多,是出产精兵之地。”
    “但这帮山越强盗,军心涣散,军械粗劣。”
    “往往连皮甲都难以凑齐,所以难战者,中有群山之故也。”
    嗯……
    徐盛点了点头,在一旁附和道:
    “擒贼擒王,若要打击山越,当先克最众之数。”
    “未请教袁丹阳,这丹阳诸县中,哪里的贼人最多?”
    袁胤不假思索,答道:
    “陵阳县最多,这里群山环绕,易守难攻。”
    “据我所知,此地山越部落,高达万余众。”
    “此辈不仅时常下山掳掠民众,甚至连士人豪强都不放过。”
    “袁某也不是没有想过围剿,之前就曾联合本地豪强。”
    “组建了两万大军,前去陵阳围剿。”
    “不想走漏了风声,叫山越人提前知晓。”
    “于是便躲进山里不出来了。”
    “我等在山中寻了十来天,半个人影也见不着,只好作罢。”
    太史慈、徐盛闻言,感叹这山越人清缴的难点就在这里。
    你要是人少吧,人家那彪悍的战力摆着那儿,你干不过。
    你要是人多吧,人家直接躲在山里不出来,跟你耗着。
    你几万人的大军,日费斗金,耗得赢人家吗?
    并且这些山越人精明的很,知道你官府人员也好,汉民百姓也好,都不可能一直在山区里待着。
    迟早是要走的,所以压根儿不怕你占据他们的老巢。
    “两位尊使莫要着急。”
    袁胤牵唇一笑,上前亲自为二人斟了杯茶。
    “这山越问题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早在袁某上任之时便已存在。”
    “历任太守,都拿它没辙,况乎我等乎?”
    徐盛陡然色变,厉声道:
    “吾等奉郯侯之命,前来清缴山越。”
    “袁丹阳此话,是道我等不自量力耶?”
    袁胤顿时慌了神,连忙赔礼解释道:
    “误会误会!实在是误会。”
    “袁某适才失言了,我的意思只是山越人盘踞百年。”
    “乃秦朝越人后裔,山民、宗部占山为匪,久居山中。”
    “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灭的。”
    太史慈正色言道:
    “今贼聚甚密,众人皆言不可剿。”
    “故郯侯遣我等来,若我等仍言不可剿。”
    “岂非白来一遭?”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