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点在‘乌骨城’三字上,目光沉凝:
“孤知道他。传闻他为了守住城池,曾将家中粮草全部充作军粮,连自己的幼子都饿得面黄肌瘦,是个硬骨头。”
话音刚落,帐帘被掀开,杨万春身着素色布衣走进来。
他虽降了唐,却不愿穿唐军甲胄,只以布衣见驾。
他走到舆图前,目光落在乌骨城的标注上,眉头微蹙:“殿下,乌骨城不可急攻。”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孙代音侧过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警惕。
虽然他与杨万春都是降将,但杨万春才刚刚投降,此刻直言战事,难免让人多心。
李承乾却抬手示意杨万春继续说,语气平和:“说说你的理由。”
“其一,乌骨城与安市城不同。”
杨万春手指落在舆图上的丸都山:
“此城背靠大山,城中守军可沿山道获取水源与柴火,即便断了粮道,也能靠山林中的野菜野果支撑数月。”
“去年末将与渊男建打过交道,此人最擅‘以山为障’,曾在山道中设下数十处陷阱,唐军若贸然进山,恐会折损兵力。”
说着,他顿了顿,又指向沸流水:
“其二,眼下已是春末,沸流水汛期将至。乌骨城守军若在河中筑坝,待唐军渡河时突然泄洪,我军必遭重创。”
“渊男建虽刚烈,却不鲁莽,他定然会利用地形做文章……”
“杨将军此言差矣!”
孙代音立刻反驳:“我军有新式火炮与轰天雷,即便乌骨城地形险要,只要集中火力轰击城门,不出三日便能破城。”
“至于沸流水,我军可派狼牙卫提前截断上游水源,让他筑坝也无用!”
“孙将军只知火器之利,却忘了‘天时地利’。”
杨万春转头看向孙代音,眼神锐利,“火炮虽强,却需平整地面架设。乌骨城外围皆是山地,火炮难以推进。”
“轰天雷虽能炸塌城墙,可渊男建必在城墙后筑有二道防线,即便炸开缺口,我军冲锋时仍会遭遇伏击。”
“至于截断水源,丸都山中有多处山泉,即便断了沸流水,守军也能靠山泉度日,此法根本无用。”
两人各执一词,帐内气氛渐渐紧张。
李承乾却没打断他们,只是盯着舆图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直到杨万春与孙代音都停了下来,他才开口:
“杨将军说的是‘慎’,孙将军说的是‘勇’,都有道理。但孤要的,是‘慎勇兼备’。”
说完,他抬手在舆图上画了一条线,从安市城出发,绕过沸流水上游,直抵乌骨城西侧的山道:“孙代音,你与欲谷设、裴宣,率狼牙卫与火枪卫,明日一早出发,沿这条山道隐蔽前进。”
“记住,不可惊动守军,只需在山道两侧布设火药陷阱。”
“目的不是为了杀伤,是为了阻断他们的援军通道。”
“若发现渊男建派人参军,不必硬拼,只需用轰天雷炸塌山道即可。”
“诺!”
孙代音躬身领命,眼中的警惕渐渐消散。
他这才明白,李承乾既没忽视杨万春的提醒,也没放弃火器的优势。
李承乾又看向杨万春:
“杨将军,你随孤坐镇中军。你熟悉渊男建的战法,可帮孤草拟一份应对之策,尤其是如何防备他利用沸流水与山道设伏。”
“另外,你可修书一封给渊男建,劝他投降。”
“当然,孤知道他未必会降,但至少能扰乱他的心神。”
杨万春愣住了,他没想到李承乾会如此信任自己,不仅让他参与军务,还让他草拟对策。
他低头看向舆图,又抬头看向李承乾平静的眼神,心中忽然一暖,躬身道:“末将遵令。”
帐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舆图上的乌骨城标注上。
李承乾望着那抹红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知道,渊男建不好对付,但这场仗,他必须赢。
拿下乌骨城,就能打通前往平壤的通道,高句丽的灭亡,便指日可待。
“太子殿下!李将军、裴行俭求见!”
“快请!”
就在李承乾敲定作战方案的时候,李靖和裴行俭从门外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陛下传来旨意,让李靖将军返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