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僵住了。他想起昨晚在河边清洗的血衣,想起那些被斧头劈开的尸体,想起上司的最后通牒,以及等待重建的晨曦城……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宝贝...爸爸知道你很委屈,但现在前线吃紧,动用这么多资金需要上级审批...”
“审批?”林晚星突然冷笑,指甲几乎要抠进军官的皮肤,“找什么借口!你上次用军粮换我那顶珍珠头冠的时候,怎么不说需要审批?!”她的声音陡然尖利,“你就是不爱我了!!自从妈妈死后,你心里就只有你的军功章,只有那些废铜烂铁!!”
军官的脸色瞬间苍白。他忽然想起几年前,妻子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照顾好星星”。想起那些被自己亲手葬送的性命,最终哑声开口道:“好,爸爸一定做到。”
他轻轻握住女儿颤抖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凸起的血管:“我们星星值得最好的。爸爸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让你高高兴兴的长大。”
林晚星瞬间破涕为笑,像小动物般扑进他怀里:“爸爸最好了!到时候我要在生日宴上摆一个小展子,让那个没礼貌的女人睁大眼睛看好了;她一辈子都不配有的,我随随便便就能得到!!”
军官温柔拍着女儿的背,眼神却逐渐阴冷。他仿佛已经看到何汐被押上审判台的模样,看到那些愤怒的难民如何撕碎“白色恶魔”。而这一切鲜血浇灌的果实,都将成为他送给这位公主的生日礼物。
………
何汐反锁了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裙子下摆摊开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像一朵凋零的花。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套上磨破的线头,指尖冰凉。
“血宴...”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在空荡的宿舍里显得格外脆弱,“我该怎么办?”
斧身微微震动,猩红的流光在刃上游走。血宴的身影渐渐凝聚。他慵懒地倚在墙边,红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摊凝固的血。
从食堂浑浑噩噩地回来后,何汐便宛如一只被吸走了灵魂的木偶。她盯着宿舍斑驳的天花板,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可怕的画面——
充满血腥味的刑场。
她被铁链锁在绞刑架上,四周是愤怒的难民,他们尖叫着,咒骂着,朝她扔腐烂的菜叶和石块。军官站在高台上,宣读她的“罪行”——晨曦城的覆灭,数个被屠杀的避难所,那些被斧头劈开的尸体……
她的喉咙发紧,仿佛已经感受到冰冷的刀刃贴上皮肤。他们会怎么对她?是像那个士兵说的那样,活活抽筋,剥皮?还是用锤子一寸寸敲碎她的骨头?
——他们会让她死得比老周和瘦猴还惨。老周和瘦猴至少是死在战场上,而她却要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像畜生一样被宰杀。
“Master终于知道向我求助了?”望着她无助的模样,血宴的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真是令人感动呢。”
何汐抬起头,那双吊眼的眼眶通红:“是的....唯一知道‘白色恶魔屠杀避难所’原委的小哭不在我身边....红狐和羽风又无法百分之百相信....”她的声音颤抖着,“我……我现在能求助的,只有你了。”
闻言,血宴的红瞳微微闪烁。他忽然俯身逼近,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真可怜啊,连唯一能证明清白的证人都远在天边。所以Master是终于意识到,我才是唯一值得托付性命的存在了?”
何汐咬着下唇,泪珠无声滚落:“我知道我冲动又幼稚...还总是轻易相信别人....但现在怎么办?如果当初在舞台上没有失控,如果没有听瘦猴的话走枯木林,如果面对兄妹二人的时候我能再聪明一点,这一切都....!!”
“如果如果如果——”就在她越说越激动的时候,血宴突然打断她,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嘴唇,“Master说这些,是在向我撒娇吗?不过现在才警觉和后悔,是不是太晚了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何汐气得想推开他,却被轻轻按住手腕。血宴的红发垂落扫过她的耳廓,声音带着危险的甜蜜:“比如刚才,您明明该害怕那些栽赃陷害的阴谋,却只顾着对我脸红。”
“我没有...!!”话音未落,何汐的辩解被突然的拥抱打断。血宴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叹息:“骗您的。其实您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了…”
感受到怀中的身体瞬间僵硬,他低笑着补充:“放心吧。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会护您周全。谁叫…您是我的主人呢?”
随着太阳高升,透过紧闭的窗帘洒落的强光映照出了墙上纠缠的影子。一个在无声落泪,一个在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恍惚之间好像恶魔在精心擦拭他最珍贵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