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每一个修复的方式,细节,都要研究,开会,反反复复地开会。
把所有修复方法敲定,磨个一年半载,那是起步价,当中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又要凑在一起开会……
“算了,我帮你看一看吧。”他揉揉眉心,摊开笔记本,刷刷开始写:
“你现在的问题,一是不能确定哪些地方可以清理,哪些地方不能清理,哪些地方该修复,哪些地方不用修复……”
沈乐用力点头。文物修复的原则,原真性原则,最小干预原则,可逆性原则,抢救优先原则,让他答题,他都答得出来;
但是,具体落实到每一件文物上,特别是,落实到这种复杂的、痕迹众多的文物上面,他就有点拿不准,不得不摇老师求援。
没办法,经验到底还是少,不像学校的老师们,谁手里没有几百件、上千件文物,流水一样过去。
到了要下决定的时候,都不用从原则开始一点一点推论,光靠直觉都能做得准确……
“原真性原则的意思是,保留文物所承载的所有历史信息,保持其原始状态和特征。
来,咱们先看看,这卷帛画,或者说,这卷地图上面的痕迹,哪些属于‘历史信息’,是需要留下来的?”
教授随堂抽考,沈乐立刻拼命开动脑筋,搜肠刮肚:
“首先,地图上面记录的地形,山川河流城池,包括所有的字迹标注,都要保留。其次,匕首卷在里面的痕迹,那也非常重要。”
李教授微笑点头。图穷匕见,图穷匕见,如果能够保留“匕”在“图”里的痕迹,那简直再好不过——
“然后呢?”
“然后,如果能保留这张地图,参与荆轲刺秦王的痕迹……”
沈乐越说越是流畅:
“所以,上面的灰尘,血迹,踩踏碾压的痕迹,如果是在那场刺杀上面出现的,它不但不应该被清理掉,反而应该保留!”
李教授的笑容更大,点头点得更深。沈乐对他还以微笑,停一停,又开始犹豫:
“可是,有些痕迹,我不能确认到底是那场刺杀上面出现的,还是被捡回来以后,后面的长期储藏当中落下的,又或者……”
李教授耐心听他的烦恼。这也是文物修复者们经常遇到的问题,他在这个方面,也很有经验。
这会儿,指导起沈乐来,连个磕绊也不打:
“首先,是对文物有害的东西,比如霉斑,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掉的,不能放任它们存在。
其次,在长期储存当中留下的痕迹,和文物最初的痕迹,它都是文物历史的一部分嘛!我们也不能歧视!
最后,你可以用一些手段来观察它们,比如根据这些痕迹沁入织物纹理的深度,判断它们是先弄上去的,还是后弄上去的……”
这个,要一点点看吗?
沈乐一张脸迅速苦了下来。
公元前4700年的绢片,每平方厘米,就有48根经线、48根纬线;
马王堆的素纱襌衣,每平方厘米有280根经纬线……
深入每一片纹理当中,看里面的灰尘颗粒,他要看到什么时候去啊!
“你要精益求精,那就只有这个法子了。”李教授双手一摊:
“如果不想精益求精,就把地图放到水里,稍微漂洗一下,对付着洗掉一点——
外层的一般都是后落上去的,内层都是先落上去的,不要洗太干净,捞起来阴干,基本上就达到你的要求了啊!”
沈乐:“……”
“行,行吧……还有,我要留下它的折迭痕迹,还有匕首卷在里面的痕迹,我应该怎么做?”
李教授眉头当场就皱了起来。讲真,这个问题他也没遇到过:
一般来说,他修复的织物,不管是衣服也好,是鞋袜也好,是旗帜也好,还是画卷也好,它都是平整的一块——
对,哪怕是衣服,它也是平的,并不要求呈现出“人曾经穿着它”的样子……
“这个……你可以先把它摊平,仔细扫描,记录下它原本的痕迹。清理完、修复完以后
第21章 兹事体大,沈乐,要不然咱们摇专家组?-->>(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