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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定光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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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瀚道,“他一句‘心无凭也’,不是轻易说的。是他看透了‘凭’被人造出来了。一个以心为凭的朝廷,忽然告诉他,‘凭’其实是粉,是火,是铁,是话,是众目,是猬集的嘲笑……他悬梁,不是在躲,是在拒。拒绝这种被粉油火铁、被话语与名义揉出来的‘心’。”

    屋内静得只剩风声。窗外,梧桐一落叶,带出一缕淡淡的尘香。

    朱标喉头一动,眼底有火:“叔父,这案——我要查到根。”

    “根在何处?”朱瀚收起板,目光沉下去,“根在谁手里铸的铁丝,磨的粉,教的词,写的俚句,开了第一口笑。笑声,比刑杖更厉害。它羞辱你,脆弱你,打断你内里的筋骨。”

    “我去太学。”朱标咬牙,“从那根笑开始。”

    太学讲堂,日色将晚。石阶上坐着一层层衣冠整齐的诸生,青衫如潮,讲席上则站着两位须髯整洁的讲官。

    一方“广明板”端端正正立在席前,宛如一面成文的脸。

    “太子殿下驾到——”礼部主事拖着长音,跪倒一片。

    朱标并不坐,只站在板旁,目光扫过诸生:“听说你们用‘照心’来试胆,谁先立的例?”

    两位讲官对看一眼,年长的那位咳了一声:“殿下明鉴。‘照心’本为明理,本院不过取其意。初时是为勉励诸生直率,不欺己、不欺人。后来……后来风气所趋,得罪处,臣等有过。”

    “谁教的俚句?”朱标直问。

    年少的那位脸色一白,指间不自觉抠着衣角:“是——是有外道词人往来,酒间戏成,何敢当‘教’字……”

    “‘酒间戏成’,可以让一个御史悬梁?”

    朱标低沉着嗓子,字字落石,“照心是镜,何时成了逼仗?你们立的,不是学,是场。”

    诸生中有人抬起头,怯怯地接上一句:“殿下,学生有话——若照心之法只用于己,似可;用于人,便是羞。羞久成怒,怒久成恨。恨在心里躲,便要找一个看得见的头砍下去。”

    讲堂里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那道声音一出,仿佛把许多人心里的话都掀开了一角。

    朱标的眼神忽然柔了一寸:“你叫什么?”

    “学生……名叫宋榛,字石夫。”

    “记下了。”朱标回身瞥一眼“广明板”,“把这板背面的铁丝,掏出来给我看。”

    礼部主事慌了一慌:“殿下,这板有官印,私拆,有违——”

    “违什么?”门口一阵衣袂声,朱瀚步入,声音平平,“违你们心里的那点把柄?”

    他挥一挥手,自王府带来的随从匠人上前,三下两下敲开板背,铁丝露出,冷得泛青。

    诸生一片哗然,像一只被掀翻的鸽笼。

    讲官们的脸一层一层地白,指尖发抖,却说不出一个“理”字。

    朱瀚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笑:“各位先生,你们讲经说义,一字千金。何至于给自己配一根铁丝?”

    没人答。回答他们的是一阵风,把讲堂檐角挂着的朱漆木牌吹得“咿呀”作响。

    木牌上刻着四个字:“正心诚意。”

    一名老讲官忽然跪下,直直地把头磕在台阶上,声音像撕开的布:“臣罪当诛。臣一时迷罔,以为可凭小术折服人心,不想却成了狱。请太子、请王爷责臣!”

    朱标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火,喝道:“礼部主事,与两位讲官,立拘。其余诸生不究。此后太学照心,废。”

    他停一下,又加上一句,“诸生可各照己心,自书一纸:今后不以‘照心’作笑,不以言相轻,不以众相辱。此纸不入官册,入己囊。每月自看一次。”

    这话一出,台上下反倒静了。

    王府西书房。桌上摊着三堆东西:一堆铁丝,一堆铅粉小袋,一堆随处可见的纸条,上面写着或工整或草率的俚句、顺口溜——那些笑,竟都是刻意写出来、刻意传出去的。

    “叔父。”朱标翻着纸,指尖发冷,“这笑,背后有人。”

    “哪种人?”朱瀚问。

    “既能调礼部属官,又能通太学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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