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警惕地听着节堂方向的动静。
这些人肤色不同、服饰各异,却有一个共同点:眼睛都泛着对外的光,透着隐隐的守候与期待。他们也听到了那回荡的钟声,知道乱局已起,而他们等待的,或许是大都督府的命令,或许是某个神秘的信号——一旦指令下达,他们便会如猛虎出笼,冲进雨幕中的乱局,成为这场权力斗争中的利刃。
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在雨幕和黑夜中,隐约响彻的钟声回荡;但除了流水一般奔走出入的将吏之外,就没有人为之骚动或是举动。偌大的府衙像一张,在雨幕和黑暗中绷紧的弓,在钟声的催化下,不断堆积和弥漫着肃杀与焦灼。
随着夜晚愈发的豪雨如注,各处联动的钟声余韵渐渐消散。节堂的官员却依旧还在等指令,雨幕的卫士在守防线,公房的武吏在备武器,暗处的人影在等信号——所有人都被那声钟声裹挟,卷入了这场深夜潜在的无形风潮之中。
直到节堂内间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满室急促的呼吸中格外清晰。紫袍金带的身影缓缓走出,是广州大都督崔敬之——他已过而立之年,鬓角仅泛着几缕灰丝,却丝毫不显老态,反而衬得那张沉如铁的脸更具威严。
腰间悬吊的夔纽小金印和银纹金鱼袋、御赐的黄麒麟佩,玉装恪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催人心魄的细微撞击声;在烛火下泛着不寒而栗的冷光,几乎每一步的节奏,都像踩在众人的心跳节拍上。
他站在节堂正中,脸色沉如铁,眼神锐利如刀,顾盼之间威仪深重,却又有着显而易见的讥嘲和不满意:尤其是目光先扫过两侧的官员将弁——落在顶戴歪斜的文官身上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掠过甲胄未披齐的武将时,眼神里的不满更甚。
他右手扶着腰间的玉带,指节轻轻扣动着牌面,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度:“都慌成什么模样了?不过几声钟响,几处火情,就乱了分寸?这些年或是安逸的太久了,一遇到些许纷扰,官府的体面,都让尔辈丢尽了!”
“诸卫郎将,各寺署正堂,三司四使的监守,如今何在,还有多少未前来赴命。”“派去宫苑使、内府局的人,也为何久久未曾回应?”“秘书监的学士,察院的御史里行,都来了几个?”“藩务院和鸿卢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