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名的“倔老汉”艾山大叔。
“喂,你们是哪里来的?在这里量什么量?”艾山大叔用生硬的汉语问道,语气带着警惕。
古丽米热立刻上前,用流利的维吾尔语微笑着解释:
“大叔,我们是‘清泉计划’勘察队的,准备修一条新水渠,以后咱们乡的灌溉用水就不用愁了。”
艾山大叔打量着她和身后的兵团技术人员,哼了一声:
“水渠?从兵团那边引过来的水?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半路把水截走?或者在水里动手脚?以前为了抢水,可不是没闹过矛盾!”
原来,这片缓冲地带历史上曾因水源归属问题,兵团连队与地方村镇之间有过一些摩擦。
虽然后来在上级协调下平息了,但隔阂与猜忌的种子却埋在了像艾山这样的老一代村民心里。
他们担心这条新渠会成为兵团控制他们的新手段,或者担心用水成本太高,自己负担不起。
古丽米热耐心解释,说明这是省里和兵团联合推动的惠民工程,水权、水价都有统一规划和补贴,旨在共同发展。
但艾山等人将信将疑,就是不允许勘察队在他们认为属于乡里的土地上测量。
“除非让兵团的人保证,以后用水我们说了算!”艾山态度强硬。
消息传回指挥部,陈山河眉头紧锁。他经历过那个资源紧张、各自为战的年代,理解这种顾虑的根源。
技术问题好解决,但这种基于历史遗留问题和不信任的心理“边界”,比勘测地形更难突破。
“看来,光有图纸和资金还不够。”
陈山河对赶来商议的阿依江和叶倩倩说,“我们需要先打通人心的‘堵点’。”
阿依江和叶倩倩深知此事处理不好,“清泉计划”的推广将寸步难行。她们决定亲自去阿瓦提乡走一趟。
没有兴师动众的会议,只有轻车简从,直接来到了艾山大叔的家里。
低矮的土坯房,院子里葡萄架下铺着地毯。阿依江的混血面孔和流利的哈萨克语(与维吾尔语相近),让艾山一家感到些许亲切。
叶倩倩则笑着提起兵团早期,老一代军垦战士如何与当地少数民族群众互帮互助,共同开荒造田的故事。
“艾山大叔,我的老首长当年就在这一带当兵,他还说过,是村里的老乡教他们如何在沙地里种活梭梭树,防风固沙。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阿依江接过话头,没有空谈大道理,而是详细解释了“清泉计划”的运营模式。
成立由兵团、地方、用水户代表共同组成的用水协会,共同管理水渠、协商水价、分配水量,财务公开透明。
并且,工程建成后,将优先雇佣当地村民参与维护管理,增加收入。
“大叔,您看,”阿依江指着院子里略显蔫黄的葡萄藤,“有了稳定充足的水,您的葡萄能长得更好,卖更多钱。您的孙子孙女们,也许以后就能在家乡发展,不用再跑去那么远打工了。”
艾山大叔沉默地听着,手里的奶茶碗端起又放下。
这时,古丽米热领着一位兵团老职工——曾经在这一带驻守多年的老连长赵建国也赶来了。
赵连长和艾山竟然认识,当年还一起扑灭过一次草场火灾。
“老艾山,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老赵吗?”
赵连长嗓门洪亮,“这水渠修好了,对咱们两边都是天大的好事!我拿我这身老兵的名誉担保,绝不让咱们乡亲吃亏!”
乡里的年轻支书,一位受过现代教育的大学生村官,也在一旁劝说,分析利弊。
一句句言辞恳切的话说出来,艾山逐渐动容。
看着诚恳的省里领导、熟悉的兵团老友、还有渴望改变的年轻村干部,艾山大叔脸上的冰霜渐渐融化。
他端起一碗新斟的奶茶,递给阿依江:“领导,你们说的在理。我们不是要刁难,就是怕……怕再像以前一样。”
阿依江双手接过奶茶,郑重地说:
“大叔,时代不同了。现在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把日子过好,把家乡建设好。这碗奶茶,就当是我们新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