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十三娘听他们这对答 明显是想延俄治疗 把常思豪拖死 这才意识到双方绝非一伙 看來那时在船上常思豪虚与委蛇 实是怕自己惹怒姓曾的 吃了眼前亏 然而此刻受制于人 一切无能为力 只好眼睁睁看着常思豪被干事们抬下 李逸臣一挥手 有干事过來 把她连同火黎孤温等人也一并押了下去 楼外有人來报 言说俞大猷分兵派将 多路布防等事 又把从船上拔下來的十里光阴和胁差送上 李逸臣将报讯的挥退 见这当儿沒有外人 问道:“掌爷 那会儿我就沒明白 既然俞大猷的兵來了 您何不顺水推舟 让他们当炮灰呢 ”
曾仕权斜着他道:“这趟我捅的漏子已经够大了 不及时勒住 真出点差错 将來督公那关能过得去吗 ”
李逸臣道:“那也不怪您哪 都是奉旨出來的 那老大、老二、老四 连那小秦崽子都能排在前面立功 怎就督公就偏给咱们派了这么个差事呢 ”
曾仕权道:“得了得了 谁不想玩手漂亮的 不想跟他们一样风风光光 咱俩折腾这一趟又是为个啥 可结果又怎么样 都照督公的话去了吧 我早就跟你说过 在咱们厂里 只有督公的脑子才叫脑子 咱们这些人不用想 只要听 照着办就沒毛病 你偏不信 我可跟你说 这会儿我脑袋刚凉快下來 你也别煽邪火儿了 咱们还是老老实实 按原计划行事吧 ”
秋风扫水 月冷洞庭 君山以东黑黝黝的湖面上 一条漂木无声无息 渐行渐远
方枕诺在岸边凝视一阵 转身急急回奔狮子口
进了石堡大厅 正在灯下研究地图的几个人都抬起头來
方枕诺目光一扫 问道:“阁主呢 ”
朱情和江晚对了个眼神 脸上有些不自然 方枕诺立时会意:“好 我知道了 ”朝门下武士招手道:“传我令 通知龙帝、虎帝、风帝以及卢总爷、余总爷和郎总爷 集中包括伤者在内的所有兄弟到西港集合 每人带上至少支撑两天的干粮 记住不要点火把 保持肃静 ”
武士应声而去 朱情问道:“军师 您要干什么 ”
方枕诺道:“突围 ”
一屋人全都愣了 楚原道:“方兄弟 你怎么了 云边清这才刚走 敌情尚未探清 怎能仓促突围 ”
方枕诺道:“情况有变 ”跟着又转向朱情:“你们先到西港备船待发 记住每船多备几面藤牌 以防弓弩 我去召唤阁主 待会人手聚齐 立刻出发 ”说完转身出厅 大家虽然不知所谓 但军师令下必行 无可商量 朱情使个眼色 收起地图 和江晚师兄弟四人匆匆下山
方枕诺取纸笔匆匆写了些字 吹一吹把纸叠起插入信封揣进怀中 回到总寨 到聚豪阁主楼正门往西 左拐右绕 來到一片竹影环抱的安静院落 门外有几名姬野平的亲随守着 一见他來 赶忙躬身施礼 方枕诺也不搭话 迈步直接进院 刚到正房门边 就听里屋有女子正说道“……你肯放了我 我便都给你……”
最后这句话声音很低 方枕诺听得眉头一皱 止住了脚步
屋中“泼啦”一响 似是杯盘瓷器被扫落在地 跟着就听姬野平道:“你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声音愤懑激动
夜风鼓作 墙周院角竹叶哗然作响 斜掇在檐下的丈二长枪红缨抖展 一如窗纸上摇闪不定的灯影
屋中静了一静 那女子弱声陪话道:“平哥 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我一时心乱 说错了话 是我不好 我只是怕他……”
姬野平道:“你放心 那一枪虽然刺透小腹 却也不至于要了他性命 ”
方枕诺听得出來 这两句话是在呼气的同时说出 不是叹息 却仍夹杂了些沮丧的味道
他在一片安静中抬起脚正要迈步 却听屋中传來“扑嗵”一响 跟着那女子道:“平哥 你是英雄好汉 求你答应我这一回 ”姬野平道:“这是干什么 你快起來 ”
在两人的争竞声中 方枕诺眼神虚凝静听 这步子也始终不迈出去 这时姬野平道:“你在山上本來就是客人 实在想走 我不能拦 只是……”女子道:“我知道你怕他们不肯 可是你最清楚 我自进岛以來一直住在这院子 从來哪儿也不去的 岛上的情形更是一概不知 何况我也痛恨东厂 不管他们如何盘问 我也不会说的……我求求你 ”
姬野平道:“你误会了 我不是怕兄弟们不肯 你想想 如今不同往日 现在官兵围住洞庭 情势十分紧张 白教大船出港的时候东厂连问都不问 直接就开炮击沉了 这些狗官视人命如草芥一般 此时送你出去 一旦有个闪失 那可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