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敢情他不是吓的。本身就是个话痨。磨叨起來连个大气儿都不喘。”
李双吉哪里还听这废话。把桶往自己身前一拽。抄木勺便舀。
“哎。哎……”那沽酒的话痨眼睛瞪大。伸手待要去拦。瞧见李双吉那勺酒已入口。却又僵在半空里。仿佛瞧见了自己挨揍的画面。李双吉仰头喝尽了。笑道:“哎啥哎。他能喝。还差俺这两口。你个做买卖人。脑筋比俺还死。”把银子往他手里一拍。又舀了一勺送到常思豪近前。道:“这酒不错呢。”常思豪接过來。瞧着那话痨发白的脸色心想:“西藏來攻。必走四川。内地百姓过惯了太平日子。多半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刀枪。亮个剑就吓成这样。将來真打起來。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他一饮而尽。嘱咐李双吉礼貌些把勺归还。不要再喝了。
仅是这两勺酒。纵给十个钱也未免嫌多。李双吉有些不情愿。却仍是听话照做。殿外雨声一阵大一阵小。他在火堆边铺好毛毡。伺候常思豪躺下。自己也靠墙坐下打盹儿。过不多时便响起鼾声。
常思豪望着吞吐不定的火光。一阵想到吟儿。一阵担心阿遥。一阵感慨陈胜一。一阵愁念绝响。困意渐渐涌上來。掩掩衣衫。沉沉睡去。一觉醒來睁开双眼。屋顶破败处射入的光线交叉过暗。仿佛一条条浮在空中的光之走廊。他感觉头有点疼。伸个懒腰翻身坐起。忽然发现不见了行李。起身扫望。只见四下里空空荡荡。殿门口铺进一方晨光。那沽酒郎已不知到哪里去了。他赶忙摇醒李双吉。出來殿前殿后地寻找。此时仍有细雨蒙蒙地下着。四外颓壁流泥。草色生新。哪有半个人影。寻一圈回到殿口。只见李双吉在门楼下招手叫喊:“马也沒了。”到得近前。只见地面上蹄印已被雨水泡散。不甚清晰。显然马匹是夜里就已经被牵走了。常思豪心中疑惑:“居然在我眼皮底下能无声无息地偷走行李、盗走马匹。莫非那话痨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见李双吉冲着四外大吵大骂。便拉住他道:“算了。咱们赶路要紧。好在行李中也沒什么紧要物件。”
李双吉急道:“行李无所谓。马呢。沒马怎么赶路。”
常思豪心知马若是夜里被盗。此时人家早已跑得远了。说道:“此时报怨无用。到下一个镇子再买两匹吧。”
二人冒着细雨上了大道向东南进发。行出四五里路。李双吉指着地面:“是咱的马。”常思豪低头瞧去。地上果然有四行蹄印。其中两行蹄印明显较另一匹更大更深。显然是三河骊骅骝踩出來的。这蹄印离开大路转入一条树木丛杂的小径。因有树叶遮雨。因此沒有被水冲散。李双吉生怕常思豪不肯追。连声道:“小道不好走。他肯定走的不远。”常思豪一來也是窝火。二來知道地图上标示的下一个村镇至少还要二三十里路程。当下一摆手:“瞧瞧去。”李双吉大喜。当先冲了下去。
这小径曲折通幽。沿路草木渐深。而且沾满雨露。刮得两人腿上尽湿。行了一程觉得路途无尽。常思豪渐生烦躁。有心退回去。又不甘心白跑一趟。正在这时。枝叶哗动之声忽然消止。原來前面的李双吉停住了脚步。正侧耳倾听。常思豪也自刹住。只听远处有幽幽的歌声和着淙淙的水音传來。
常思豪忙扯他衣襟:“咱们回去罢。”李双吉沒动。常思豪道:“你听这山歌声音。是个女人家。荒沟野地的遇上咱两个。岂不吓着。快走罢。”李双吉道:“等等。这声音熟。”常思豪愣了一下。心想你这北方汉子。还能在这大西南遇见熟人。细听时。那山歌正唱道:“春风率鸟归。辞寒花绽蕊。细雨清音踏阶來。不让云独美。窗棱共枕湿。情痴人不悔。且将旧酒作新茶。一续前朝醉。”听了这一段。也觉声音熟悉。忽然俩人眼神一对。都知道是谁了。当下加速行进。这林子有灌木遮掩。显得很深。却不料几步已到尽头。窜将出來。只觉眼前一阔。只见前方林开处一条清澈的小溪斜横在绿野山花之间。对岸。林荫下有一方篱笆小院。院中草庐尖尖。苇色被雨水洗得亮翠清新。纤尘不染。檐下窗槅用丫杈支起。里面有一女子手托竹杯。正扶桌倚窗而坐。斜斜望着溪水上游出神。
草庐中响起一个沉厚温暖的中音:“人都以茶解酒。你却以酒解酒。岂非
七章 醉人-->>(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