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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年是怎么进的宫,我隐约知道。外祖父不喜您好高骛远贪慕虚荣,所以这两年才殚精竭虑地为明宇铺路,而不是帮着您巩固皇恩……”淮南王起身行礼,“母妃,这些话不好听,不到这地步,我不愿意说出来伤您的心。日后,您还是安分守己度日吧。秦家与我疏离,是不想家族被我连累,这是应当的,我以前的确是不懂事,也成不了事。后来我跟皇上告秦家的状,为的正是顺着外祖父的心思行事,成全他老人家——帮不了什么,起码别再害他们,这是应当应分的,没有他老人家护着,我这些年也早死过好几次了。”

    慧贵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儿子府邸的。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年轻时是蓄意引诱皇上,才有了进宫的事。原来他与父亲一样,从来对她那行径不齿……甚至于,如今已有些嫌弃出身了吧?

    嫡庶分明,她终究是妾。

    身在天家也一样,妾就是妾,到底是低人一头、为人鄙弃。

    贱妾,贱妾。细细琢磨这字眼,两个字倒真是息息相关,恰如其分。

    她笑,却落了泪。

    淮南王送走母妃,亲信来禀:“夏氏调制迷药、香料果真是手段高,眼下睿王用了药,完全是知无不言。”

    淮南王抚了抚额角,语声冷酷:“等殿试之后再做打算。眼下皇上忙忙碌碌损耗精力,要是听他偏疼的儿子亲口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怕是会急怒攻心吐血而亡。死了,局面可就乱了,全无益处。”

    他到了如今,抵触母妃,更怨憎皇上。

    他不相信皇上看不出、想不到皇后、睿王的狼子野心,却还是纵容了这些年。那么多人因着他不清不楚的态度置身于炼狱之中……任谁能不怨不恨?

    **

    袭家搬回府中之后,宁元娘就搬回了西山别院,日子如常清闲。偶尔听铺子里的人报账,核对账目,闲暇时光都用来看书作画做针线,带着初七、十五去外面赏看怡人景色。

    这一日,几名丫鬟做了几架风筝,央着她出门一起放风筝。

    她看看天色,见晴空万里,春风和煦,说我可没这闲情,但是你们跟我一起出门去吧,你们放风筝,我看看景色。

    便这样,主仆几个说说笑笑出了门。

    几个丫鬟在芳草地上说笑着嬉闹着放风筝,比谁的好看,谁的飞得高。

    宁元娘带着两名小丫鬟,笑着去往不远处的小树林下,初七、十五乖乖地跟在她身侧,到了树下,慵懒地趴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初七忽然直起耳朵,站了起来,过了一阵子,不紧不慢地跑向远处。

    宁元娘和两名小丫鬟、十五不知道它现了什么,跟在它身后一看究竟。

    初七去了是树林东侧一条河前,趋近后,慢吞吞地走下斜坡。

    没走进,便能听到河水湍急的流淌声音。

    宁元娘摇头失笑,“是不是渴了?”随后趋近,往下看过去的时候,愣了愣。

    两名小丫鬟跟着过去探头看了看,不由抿了嘴笑。

    那个人与大小姐偶尔会碰见,说上一会儿话,她们见过。此刻只看背影,便知道是那个人。是以,大小姐款步走下斜坡的时候,她们留在了原地。

    蒋修染来这里是为钓鱼,手里拿着鱼竿,身边当着一个小小的木桶,木桶里有一条一尺来长的鲤鱼。

    初七正好奇的巴望着那条鱼。

    原来它已经认为他是熟人了。

    宁元娘看着湍流不息的河水,好奇地道:“这条鱼是你钓来的吗?这儿怎么能钓到鱼呢?”

    “怎么就不是我钓的?”蒋修染睨了她一眼,“这钓鱼要讲技巧,你不懂。”

    “嗯,我是不懂,我看看。”

    “行啊。”

    蒋修染将鱼钩上了鱼饵,对宁元娘打个手势,示意她站远一些。

    宁元娘站远了一些,这才现他袖管卷到了肘部,袍摆掖在腰间,鞋袜丢在一旁,黑色中裤卷到了膝上,他腿伤有两道狰狞的疤痕。

    宁元娘暗怪自己鲁莽,又怀疑方才自己瞎了——他把自己弄成这个德行,怎么就才现呢?怎么起初留意的都是最不该留意的细节呢?

    应该及时离开的吧?可要是这会儿走,他不往死里取笑她才怪。另外,也真是好奇。

    她错开视线,只看他如何钓鱼。

    蒋修染一步一步走到了水中,河水漫过卷起的中裤时才停了步子,略略观望片刻,扬起手里的鱼竿,手势轻缓地甩着钓线。

    宁元娘眯了眸子细看,心里很是惊奇。

    她长这么大,都以为钓鱼只是坐在湖畔河边等着鱼上钩,别说看见,听都没听说过这种钓鱼的方式。

    他的手势很优美,钓线随着他的手势旋起,数次之后才轻飘飘没入水中。

    余下的,便是等待了。

    他静静地站在水流之中,神色格外专注。

    奇的是初七、十五竟也似很好奇,坐在宁元娘身边,眼巴巴地看住他那边。

    宁元娘等待多时,注意力又转移到他身上,看着他挺拔的身影、侧面轮廓。

    是不是这些日子经常在外面走动或是钓鱼的缘故?他面色不再如以往那般略显苍白,现在是小麦色,让人看着心安的颜色,不会联想到他的伤病。

    他专注的样子……嗯,挺好看,真的很好看。她这才现,男子就算不是只在女子面前谈笑,也可以这样悦目。

    说到底,是因着他时不时的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越来越多的缘故,又因着他是她不能回避撵走的人,慢慢的,他已算是她一个很熟悉的人了。不然哪里敢这样打量他,又怎么敢这样看着他钓鱼。

    遐想间,见他唇角轻勾,随后手臂扬起。

    她慌忙追逐着钓线的末端去看。

    这次上钩的,竟是一条大鱼,起码得有三四斤吧?

    她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挺为他高兴的。

    蒋修染将钓线拢到手里,敛目看了看那条大鱼,转身到岸边来的时候,对着她笑得神采飞扬,眸子亮的几乎让人不能直视,“你是我福星啊,以前从没钓到过这么大的鱼。”

    这样的河流之中,二斤往上的鱼就算不少,也很难钓到。鱼越是大的,越是狡猾。

    宁元娘腼腆的笑了笑,看着他将鱼丢到木桶之中,凑过去看了看,问道:“你常来这儿么?”

    “这阵子常来。”蒋修染道,“我擅长这样钓鱼,但是适合的地方很少,以往都是去城外。这儿倒是去年才现的。”

    去年他没来过,那时一时没有闲暇光景,二是与她不似如今熟络,不想她看着烦又躲到别处去。

    “这样啊。”宁元娘刚要说什么,就将初七、十五扒着木桶边缘,险些将木桶弄倒,慌忙上前去捉初七,“你这么大个子,还……”

    手刚碰到初七颈部的时候,恰逢蒋修染弯腰去拎初七。

    两人的手碰到了一处。

    宁元娘触电一般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蒋修染却是不动声色,一手抓了初七,一手拎了十五,将两个好奇心太重的小家伙放到一旁,找来木桶的盖子盖上。

    宁元娘因着方才的尴尬,急于找到话题打过岔去,“你怎么这么清闲啊?”

    “等殿试过后就要忙一阵子了。”蒋修染耐心细致地跟她说道,“淮南王跟你四表哥都要收拾睿王,到时候朝堂少不得大乱一阵子,我就算是看热闹的,也要认真的看,何况自己还一身官司。”

    “啊?”宁元娘惊讶,“那你会不会有事啊?还有我四哥,他不会有危险吧?”睿王是那么好收拾的?党羽那么多,一不小心,就会殃及自身。

    “你说呢?”蒋修染对她笑了笑,脚尖碰了碰木桶,“这两条鱼,是我送给你呢,还是你请我去别院吃鱼呢?”

    “我问你和四哥有没有事呢……”宁元娘抿了抿唇,“回答完再说吃鱼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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