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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 夜船幽冥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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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哩。”

    彩唇姑娘望向我,面露异色道:“哦?!是个什么样的传奇人物呢?”

    范潇潇不知情由,仍在电话中贫嘴道:“他本事不大,却能钻破天罗地网;力量不大,却能顶翻地狱炼炉;声音不大,却能将贪官污吏拉下马;德行不高,却能舍身保卫国家宝藏……”

    我听他一通胡诌,怕他一时得意忘形,说出我的姓名,转眼瞧那位女乘务员,却见她也也正在偷眼打量我,忙地半转身躯,伸手去彩唇姑娘耳边取手机。

    彩唇姑娘却向旁一让,让我的手抓了空,大声打断范潇潇道:“小麻烦,我告诉你,这个传奇人物正在我们船上哩。”

    “啊!?”电话那头的范潇潇咚地从床上弹起身来,半晌才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丫头,小点声,别在床上喊。”他一着急,竟然将“船”说成了“床”。

    彩唇姑娘脸一红,“小麻烦,乱说什么呢,当心我敲你啊?”

    范潇潇顾自叮嘱,“你小点声……”下面的话,我便听不清了,听不见了,那彩唇姑娘,将手机用力压在耳朵上,又用白细的手掌捂着嘴,像吃糖一样咕噜咕噜地说话,还不时拿眼睛覤向我。

    站在旁边的女乘务员,笑骂说:“啧啧,两个又煲起电话粥来了,真是肉麻!”扭腰走向通往二等舱的舷梯,又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我觉得那眼神拖泥带水,意味深长,大有文章,却不知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说实话,女人的眼神是世间最神秘的东西,有时候看上去温情款款,实则暗藏玄机;有时候看上去波诡云谲,实则清明澄澈,一纸之隔,但等你真的捅破那层薄纸,却又被她一掌打回来,反正是变化多端,高深莫测,就像扫雷游戏一般,随机而变。弄不清楚哪里可以插上你的红旗,哪里会触及要命的地雷,让人看不准。摸不透。

    女乘务员端庄妩媚的倩影消失在舷梯口。彩唇姑娘却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打开售票窗口旁边的小门,走到窗台下的桌子前坐下来,随手在那叠票券里抽了一张出来,拿在眼底看了看,又从抽屉里拿了一把钥匙,走出门来。指了指右舷走廊,示意我跟她过去。

    我跟在她身后,走到一间房门外。她跟电话里说了一句拜拜。又嗯啊地亲一口,挂了电话,打开房门,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钥匙吊在空中。递向我。“你就睡这间吧,左大哥。”

    我摊开手掌,接过钥匙,推门进入房中。

    她闪身进屋,找着门边的开关,揿亮壁灯,说:“你不要到处走动,有事就打我电话。”

    “我没有电话。”我说。

    她眼睛眨了两下。道:“那你有事就到售票窗口那儿找我。这个手绢,还是还给你。”她又用指尖捏着手绢放到我掌上。“这里的事情一概由我来安排,你最好是不要到甲板上走动。万一要出去,就将手绢当口罩戴在脸上,千万别让人认出来了。”

    又告诉我房中的生活用品置放的位置,然后才返身离去,隔了一会儿,又来敲我门,用不锈钢托盘送进来一碗饭,两碟菜,还有一个玻璃杯子,一壶开水。

    我吃了饭,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心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教我在这绝境中遇上了范潇潇的女友,一边又想着离开船入峡江,即河舍船登岸,重返黄金镇,见着阔别三年的沈妈,叙别情,问身世,便可给自己的出身下一定论,心里不由地又是激动,又是期待,当然,心里也隐约怀着一丝恐惧,难免惴惴不安。不知这多年,沈妈未曾告诉我真相,是否因为其间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掩着什么祸端。按常理来说,她没有必要隐瞒我,除非这件事情非隐瞒不可。如果要猜测这之中的原因,或者是我父母被某个仇人残忍杀掉,沈妈为了不让我为父母报仇,便刻意瞒着我,不告诉我父母的真实姓名,只将那幅证明我身世来历的古画让我带在身上,——这种桥段,到处都是,丝毫不足为奇;又或者说是——三年前造成我失忆的罪魁本来就是沈妈本人,为了保护她自己,所以她不告诉我真实情形,又用了那幅价值连城的古画来补偿她的罪过;又或者说是——我的家庭出身不好,就像韦小宝一样,生在这样的地方,沈妈怕我知道后,产生自暴自弃的想法,出于保护我的目的,不帮我揭开身世之谜,反买了那样一幅绝世宝物来平衡我落魄的心理。可是,她又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钱呢。她开的孤儿院年年都是镇政府拨付一点抚慰金,如果不是她自己自掏腰包,又四处筹措善款,根本就不够开支,也不大可能有这么大一笔钱来买这样一件倾国倾城的宝物。那这幅画又是怎么来的呢?难道真是我的父母留给我的遗产吗?……

    曾经有个神经学家研究发现,人脑每天大约产生五万个想法。我躺在床上,大脑里的神经元连连放射电波,将各种念头织成画面投射在眼前,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去,梦里却又想起昨夜梦到的那一串电话号码:1860152062,这一次我清晰地想起那个缺损的数字0应该放在末位数后面。似乎我后脑的芯片被取出后,那里的神经正在康复。我祈祷他能早点痊愈,以便我在这世上活得更明白,更透彻,重新找回失去的古画,而不是被人随意泼脏水,嫁祸陷害,弄得惨兮兮、悲戚戚的,四处求职,颠沛流离,贫困潦倒。这串数字代表什么不用讳言,当然是一串电话号码,可是它是什么人的电话号码呢,为何我的记忆深处总是藏着这样一串号码,它很重要吗?我想,只有找一部电话,拨通这个号码,才能找到确切答案。但是,眼下我手里没有手机,也更没有座机,只好等待机会。或许,这个电话一打通,电话那头就会有人告诉我整件事情的真相,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那我就彻底解放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也许,那个电话号码后面藏着一个骇人的事件,亦或说它握在一个杀手的手里,如果拨通它,被杀手知道我的位置,我更加无处躲藏。如果他是杀手,这个杀手又会是谁呢?是郭真超,还是尹文彬,还是另有其人?总之,这个从梦境深处突然冒出来的电话号码是个可怕的未知数,或者像麒麟貔貅能带来吉祥如意,像彩票数字能带来亿万巨奖,让人幸福得瞠目结舌,喜得晕死当场;或者说像打开潘多拉盒子的密码,一旦启动就会释放出噬人的妖魔鬼怪,将人唬得魂飞天外,命归无常……

    我的身体疲劳地歇息在那张只有一米宽的单人床上,我的意识却像无数带电发光的游鱼,你追我赶,一刻一秒也停不下来。我怀疑自己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症,否则,我怎么就睡不着呢,总是脑子里窝着一团糨糊,搅不清,拉不断,粘粘乎乎,让人急得直冒火,也无济于事,等我的意识终于消失,变得朦胧飘缈,无影无踪时,却听见门外的舷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不知何时,我已练就了一种特殊的能力——能从一堆脚步声里分辨出人数,年龄,体重。我从这一堆杂沓紧张的脚步声中至少辨别出五人,而且他们都很年轻,其中有四人都穿着硬底的皮鞋,因为舷梯的铁板他们的脚底下,丁丁当当地脆响,甲板上被他们的脚底一碰也发出镗镗的鸣声,而不是那种沉闷的响声,其中有两个是瘦子,但是个子偏高,起码达到一米八零以上,体重却只在百十来斤之间,因为两人的腿较长,步幅明显比余三人要大,步速也慢了三分之一拍;其中有三个人的个子稍小,不过,到少也在一米七五左右,这之中还有一人的脚步比其他人都更轻捷灵便,落足起腿又轻又疾,显然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我认真听着运动鞋发出的声音,直觉得又灵巧又有力,着地即起,就像按了弹簧,心说,这脚步声很是熟悉,分明是在隧道中听闻过。到这时,我隐约感觉有危险逼近,一下子变得睡意全无。我咬紧牙关,绞尽脑汁,仔细琢磨这脚步声,猛地想起一个人来,脑子里炸雷一般,轰地响了一声,连忙翻身起床,套上衣裤,登上鞋袜。耳朵里却留意那五人已无言无语,径直奔到我房门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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